“你也别看了。”云曈接过瓷瓶,却不看,只瞧着幸诗,轻笑道,“我已经决定了。”
幸诗见她表情就猜出结果,脸皱起来,一下就不开心了,气道:“决定你个鬼,你就是个傻子。”
幸月脸上亦露出几分不舍的神色,不甘心地问:“真的想好了吗?”
“嗯。”云曈点头。
见她们都愁眉苦脸的,云曈忍不住笑道:“都两回了,怎么还是这幅表情,我们又不是以后都不见了。”
幸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仰着头不去看云曈,一个人碎碎念着,“等你去了那个听都没听过的地方,谁知道下次见面又得是什么时候……”
幸诗的语气充满了哀怨,云曈的嘴角就没下去过。
恰好手上的伤也处理好了,云曈走过去揽住幸诗,笑眯眯道:“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你忘了我。”
“你当然不能忘了我。”幸诗恶狠狠道,“你要是忘了我,我冲到那个什么桃花村里去揍你。”
云曈用力点头。
幸月收好了药,也凑到云曈身边,和幸诗一左一右围住她,悠悠提醒道:“也不许落了我……”
“好好好,我都不会忘的。”云曈干脆拉住两个人,“你们这么急,弄得我以为自己要一去不复返了。别担心,就算你们不想我,我也会出来找你们的。”
玩笑了一会儿,几人才聊回正事。
幸诗瞥了一眼被云曈放在桌上瓷瓶,轻咳了一声,“你用攒了好几年的金库换的东西,都不看一下吗?”
云曈道:“有什么好看的。你做事,我放心。”
从前青山宗里最喜欢外出的就是云曈和幸诗,一个下山打打杀杀,一个出去找各种奇珍异药。因得如此,幸诗不仅有了许多存货,还在药材方面得到了各种渠道。只要有药方、有钱、药材尚存于世,这世上就没有药是幸诗找不到配不出的。
幸诗挑眉,又起了心思:“不怕我偷工减料吞你的钱吗?这么多好东西,指不定我就藏下了几样呢!”
云曈仍是笑眯眯的:“吞就吞呗,反正我也回不去了,钱堆在那也是没用,还不如让你吞了。”
没得到想要的反应,反而又听见了不想听的话。幸诗撇嘴,又不高兴了。
见她这幅模样,云曈和幸月相视一笑。
“不过我又想了想,钱还是得留我点。”云曈靠着幸诗,一下一下地戳她的手臂,“我的幸诗姐姐,我现在连带小竹回去的钱都没了,帮帮我,给我点钱吧。”
“还是需要我吧。”幸诗轻哼,从袖中拿出钱袋丢给云曈。
云曈接住,毫不客气地收好。
“走这么急,真的不和师叔说一声吗?”临到出门时,幸月问道。
春风微凉,轻轻吹起云曈的发带,有些依恋地绕在她的手臂上,痒痒的。云曈没管,单手提了提自己本就不多的东西,朝她们两摆摆手,云淡风轻般笑道:“不必知晓他了,他明白的。”
没走两步,就碰见了来看她的许微竹。
不知怎么,少年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像是一夜未睡。
云曈原是轻笑着走过去的,可越靠近就越忍不住。她在少年站定在面前时拿手里的瓷瓶贴了贴少年的脸颊,见到他被凉得张大了眼的表情后心情好了许多,笑容更甚,朗声问道:“怎么这幅模样,昨夜做了噩梦吗?”
少年垂眸,欲言又止,最后只轻轻嗯了一声。
“没事的,回去我教你画安神符。”云曈一边说着,一边将瓷瓶塞入许微竹手中,“安神符挂在身上,噩梦就都跑了。”
少年虽只比云曈高半头,手掌却比云曈大许多,云曈拿着和她巴掌一般大的瓷瓶到他手里变得有些别致,不过才占了半掌。
一时惊讶,云曈便多看了几眼。
许是因为农活干得多,少年手指并不纤细,皮肤看起来也并不细腻。这本是一双极普通的手,但因为他的手指修长,人也白,给他添了几分清雅的味道。
这样就算他握物时手背青筋微现,也并不显得他野蛮,反而觉得很有力。
有种介于文雅和粗犷之间恰到好处的力量感。
很可靠,很好看。
默默看完,云曈面不改色地移开视线,仿佛自己从未在心里悄悄夸赞过许微竹的手一般,若无其事地看着少年,把他手里那个瓷瓶的用处解释了一下。
“这是我的解药”听她说完,少年又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嗯!”云曈很高兴,连尾音都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解完毒,你的灵力定能再上一层!”
她的声音清脆而亮,少年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悄悄看向了她。
她说:“到时候,刀法、剑术,只有你想,我都教给你。”
云曈笑吟吟的,眼睛里涌动着细碎的光,明眸皓齿,让人实在无法拒绝,心生欢喜。
许微竹望着她,明明极喜欢她此刻的神色,可心里却莫名泛起几分怅惘,胸口闷闷的,好似连喉里的声音都被掐住了,令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染上了低哑。
他总是需要她的帮助,他总派不上用处。
“药方如此珍贵,这个药,一定花了你很多——”
“不许这样想。”
少年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曈敏锐地打断。
“不要自责。你没有麻烦我,也没有拖累我。不管这个药有多珍贵,都比不上你。”云曈用没受伤的手拍了拍少年肩膀,让他看着自己,“而且我知道,如果有一天中毒受伤的是我,你也会来帮我的。”
她望着许微竹,许微竹也用那双极黑极清亮的眼睛看着她。云曈能在他眼里看见小小的自己,如此清澈,如此清晰,就好像少年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只装得下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