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襄王薨后,他的儿子田建就坐上王位了,成为了齐国现任的王,但是齐国的实权不在田建手里,反而牢牢掌握在他母亲——君王后手中。
多年前,五国伐齐的大战已经把齐国打得从上到下都怕了。
短短几十年间,齐国的执政阶级就从“好战要战”变为了“躲战怯战”,可谓说从一个极端到达了另一个极端。
齐王宫内,齐王建看着摊开放在漆案上的周天子所写的合纵之信,不禁看向旁边的母亲好奇地询问道:
“母后,我们齐国真的不派援军帮助周天子吗?”
君王后蹙着眉头摇头道:
“建,你要记得我们齐国居于东边,咱们没有争霸之心,只需与秦国交好即可,不要贸贸然掺入中原的战事。”
“周天子此战必败,我们齐人经历过灭国战,好不容易复国了,不要在注定失败的战争中,轻易折损我们的士卒了。”
齐王建向来是母亲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母亲话音一落,他立刻满脸认同的点了点头。
可母子俩的念头却与齐国的众多学者不同。
当从王宫中传来齐国不会出兵援助周天子的消息时,临淄稷门外的稷下学宫内众多学者最先炸锅了。
儒家大师荀子跪坐在坐席上,蹙着斑白的眉头看向跪坐于对面的阴阳家大师邹衍摇头叹息道:
“邹兄,齐王与君王后实在是太短视了啊!母子俩想着不争霸就一味的不关注西边六国的局势变化。”
“我从不相信,秦国现在与齐国交好,待到秦国真的覆灭燕、赵、魏、楚、韩五国后,还会心甘情愿的放着东边的齐国丝毫不犯?”
邹衍听到好友的质疑,不禁摇头苦笑了起来。
荀况一个赵人自然可以随意评价齐王与君王后,可他一个齐人怎好评价那母子俩。
看着邹衍面容苦涩的模样,荀子也忍不住叹息道:
“邹兄,自从齐愍王身死,齐国从灭国再复国之后,我瞧着这学宫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愍王薨后,稷下的辉煌就已经绚烂到了头了,我原以为襄王当政时只是不重视学宫,直到齐王建继位了,我才彻底看清楚了,眼下的齐国执政阶级已经完全不将学宫放在眼里了。”
“他们不思进取,一味的将脑袋埋在沙子里不去管、不去问、不去看西边诸国的情况。”
“学宫现在也已经没有什么发展的空间了,一位位大师都已经去世,年轻人之中也选不出几个能担当大梁的人。”
“唉,我今岁已经五十有五,年近花甲,我虽然来自赵国,却在齐国待了多年,现在也无力气和心力担当学宫的祭酒了。”
“不瞒邹兄,我准备等西边的战事结束后就进宫向齐王辞行,离开学宫,寻一处清净的地方好好带着弟子们著书立说,了却余生了。”
邹衍听到这话,低头沉默了许久才跟着叹息道:
“况,我能理解你的心思,可现在正值乱世,诸国纷争不断,天下间哪有什么清净的地方?你若是离开稷下的话,是准备返回你的母国,还是想要去哪个诸侯国呢?”
荀子抿唇摇头道:
“邹兄,我现在也正在苦苦寻觅合适的住所,楚国的春申君与我有些交情
,待秦国那边的战事结束,我进宫与齐王辞行后,或许会回到赵国看一看家乡,而后去楚国寻春申君。”
邹衍听到这话,也笑道:
“愚兄年岁大了,即便有心出行也受不了舟车劳顿之苦了,听闻赵国这两年似乎出了一个被仙人灌顶的奇才,况若回到母国了,可以前去看看,那位奇才是否真的如同传闻中那般厉害。”
荀子听到这话,只是笑着转头看向了室外绚烂的火烧云,久久没再出声。
……
“君上,我们赵国不能看着天子令无动于衷啊,秦国的国力强大,且老秦王野心勃勃,亡我赵国之心从未消停。”
“如果我们此番不趁着这次周天子提出的六国合纵的机会,向洛邑增兵一同打秦国,消耗秦国的兵力,那么待秦国吞下周国实力更盛后,将会直接威胁到我们三晋之地的存亡啊!”
赵王宫内,年轻的马服君再次对着赵王谏言令其兴兵助周的事情。
楼昌却大声反驳道:
“君上,咱们赵国刚在长平之战中与秦国议和不到两年,赵人们才过了不到两年的平静日子,怎么能因为一道天子令就要将我赵国再度卷入战事里呢?”
“楼昌!你究竟是何居心,为何处处要为秦国说好话?!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听到楼昌再一次“放弃救援周国”的话,赵括紧攥着垂在身侧的两只大手,双眼恍如冒火似的紧紧盯着楼昌愤怒地大声骂道。
楼昌也挺直胸膛对着赵括面红耳赤地高声怼道:
“马服君,你暗自骂我心歹心,我还要质问你究竟是何居心呢?即便周国是嘴唇,那么也有韩国、魏国替我赵国挡在前面做两颗牙齿呢!”
“你现在都已经是赵国最年轻的封君了,难道还想要撺掇着君上出兵卷入洛邑那里与我们赵人完全不相干的战事,好让您带领大军获得战功,爵位更进一步吗?!”
听着楼昌这张口就是一句句满怀恶意的揣测,年轻的赵括简直气得想要当众撸起袖子打楼昌!
高高跪坐在宽大漆案旁的赵王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天子令一到达邯郸,邯郸的官员们就分成了三派,一派以年轻的马服君为首主张出兵援助周国,一派以楼昌为首主张不出兵,另一派就是以平阳君、平原君为首默不出声。
因为“要不要派援兵”的事情赵王已经被底下的臣子们追着吵了好几日了。
无论出不出兵,今日都得要有个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