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执放下宣传单,淡定到:“只要是公开发表的,我都看过,你要是有她一半,也不用愁博士延毕了。”
“卧槽。”乔鑫愤怒地换了个座位,隔空瞪了段执一眼,段执好像没察觉似的,靠在椅背上远远看着讲台,表情认真,目光探究,似乎他真就是来听人讲课的,至于讲课的人是谁,根本就不重要。
但丁思渺下台之后,不到5分钟,下一位汇报人上台的掌声里,乔鑫扭头看段执,就发现他已经合上眼睛睡着了。
睡眠出卖了他。
乔鑫也刻意不去提醒,甚至嘱咐周围的人悄声些,别吵醒了这位刚刚从机场赶过来的优秀人才。
上午的议程即将结束,乔鑫给丁思渺发了条消息,告诉她段执还没吃早饭,中午酒店的自助记得带上那厮。说完,乔鑫便功成身退,自己溜了。
段执睡梦中隐隐约约感到有一道阴影落在了自己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猛然醒了,这才发现是丁思渺站在一边给自己挡太阳。
周围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诺大的会场一下显得空荡又安静,丁思渺靠在桌边安静地低头看纸质版论文,侧颜和印象中别无二致。
总觉得这幅画面格外眼熟,也许是梦里遇到过,段执很想贪婪地多看一会儿,肚子却在此时不争气地咕咕了两声。
丁思渺从论文里抬起头,侧过脸与他四目相对。
安静的空气将这几秒无限拉长,段执耳根发烫,率先转开头,刚睡醒的声音还有点哑:“你怎么不去吃饭?”
“等你呢。”丁思渺陈述客观事实,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轻佻,其实说来说去,“最熟悉的陌生人”不也还是陌生人吗?
是陌生人,邀请他共进午餐就得有个合适的理由,于是丁思渺急中生智,补充说:“乔鑫把他的餐券留给我了,不用也是浪费,一起去吧?”
段执不置可否,撑着桌子起身,缓了缓腿上的酸麻劲儿,抬脚朝门外走。
丁思渺笑开,跟上去道:“幸好有你,我自己都不一定能找到餐厅往哪儿走。”
她说这话时,俩人正好路过一块餐厅方向的指示牌,段执脚步一顿,似乎想回头看她说点什么,丁思渺也跟着打住话头,静候发落。
可段执什么也没说,他们继续往前走,丁思渺搜肠刮肚,想找个合适又安全的话题聊,想起昨天未完成的对话,便接着道:“你现在还定时去帮甘老师遛嗨嗨吗?”
段执下巴颤动,犹豫了几秒,还是告诉她真相:“嗨嗨走了。”
“啊?”丁思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印象里那是一只健康又活泼的小狗,怎么会突然去世呢?
“生病了,甘老师不忍心看它受化疗的苦,安乐走的。”
他语气平常,丁思渺眼睛却为之一酸,忍不住询问道:“你是不是也挺难受的?”
“是。”段执大方承认,顿了顿接着说:“但那时候,我有更难受的事。”
丁思渺不敢问他更难受的事是指什么?她即便再说一百次对不起,也解释不了为什么在收到消息后不予回应。
他们正好走到了餐厅入口,丁思渺如蒙大赦般快步过去,核验餐券的工作人员请二人出示餐券或登记房号,丁思渺刚登记完,回头就看见段执把餐券送给了工作人员。
“你不去吗?”丁思渺措手不及地问。
“不去了。”原来段执只是给她带个路而已。
chapter80
餐厅里人头攒动,丁思渺耷拉着眉毛,独自托着餐盘到处找座位。
路过一张双人桌时,袖子被人拽了下,她低头,认出这是上午在会场打过招呼的于瑜教授。
于瑜老花镜滑到鼻翼上,从下往上看的样子严肃中透着一点搞笑,让丁思渺想起自己已故的姥爷,倍感亲切。
“小丁?来来来,坐这儿!”
“于老师好。”
丁思渺在他对面坐下,于瑜扫了眼她餐盘里的食物,皱眉道:“你就吃这么点儿?喂猫呢?”
“没什么胃口。”丁思渺叹了口气,两人客气地吹捧了一番对方的成果,终于进入正题。
于瑜:“听你们杨教授说你申请了提前毕业,以后打算怎么办?要读博士吗?”
“嗯?”丁思渺耳根一动,抬起头来看着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于瑜这是想收自己做博士。
果不其然,下一秒于瑜便开门见山道:“有没有兴趣回来呀?我组里就差你这么一个人。”
博导主动招揽学生,语言还这样直接,实在是罕见,这对初出茅庐的丁思渺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肯定。
可惜……丁思渺摇了摇头:“打算先去业界工作两年。”
于瑜一愣,难怪杨教授支持自己去争取丁思渺这个得意门生,原来是早就知道丁思渺无心深造。
他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你很有读博士的天分,我本来预测你即便拒绝,也是因为国内的学术环境相比国外逊色一些,没想到你没读博的意愿。”
于瑜看着丁思渺,不死心地追问了句:“你本科院校的领导这两年被撸了不少,你知道吗?”
“啊?”丁思渺全然不知,现实世界向来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她这两年过得自顾不暇,哪儿有勇气回头去看仇人们光鲜亮丽的生活?那不是纯给自己找虐吗?
“现在教育领域的反腐反贪力度不小,再有,这两年学生的维权意识也在变强,环境上不能说绝对自由,但自主权比以前要好些,你如果是顾虑这些因素放弃读博,我可以承诺——我们组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