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就是盛家夫人了,秦宝姝在进门的时候就瞧见她。坐在右侧首位,面生,面庞圆润,一双丹凤眼打量她的时候总是会眸光闪烁。
冯老夫人闻言,这才轻轻擦拭眼角的泪花,搂着秦宝姝笑容灿烂无比:“可不是,这是我捧手心里都怕摔了的大宝贝!”
冯老夫人对秦宝姝的偏爱,冯家上下早就习惯了,冯家一众姑娘和儿媳妇们只是抿嘴笑。
秦宝姝却只感锋芒在背,这就开始了吗?
果然盛夫人就热情地朝她招手,让她上前说话:“好孩子,快过来。”
不能叫老人失望,拂了她面子,秦宝姝只能垂眸乖巧走到盛夫人跟前,刚到跟前,手就被拉住了。
下刻,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穿过她手掌,沉甸甸地挂在了她手腕上。
她杏眸一扫,发现原本光秃秃的手腕赫然多了只翠绿的镯子,挂在她手腕上,明晃晃的……刺眼。
“首回见你,心里就觉得喜欢,想来这就是缘分。这镯子是我最喜欢的,常年都戴着的,今日就当是见面礼了,你可别嫌弃。”
镯子是好镯子,上好的品相,可这里头的含义是什么,秦宝姝心里都明白。
她盯着那翠绿的镯子,心里莫名的发毛。
是对自己无法掌控的局面和未来的恐惧!
只是一面,难道婚事就那么说定了吗?!
坐在盛夫人对面的冯大夫人看了婆母一眼,见婆母笑容灿烂,对这一幕自然是默许的意思。
盛家和冯家从祖辈就有来往,只是后面淡了一些,盛老爷了如今在五城兵马司任副指挥,近几年立功不少。今年上半年还揪出一伙有谋逆心的前朝旧党,听闻皇帝要给盛家赏爵位了,从各方面来看,外甥女若能嫁进盛家,那绝对是高嫁了。
可是……要如此草率着急吗?
冯大夫人正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门口就传来两声轻咳,众人都望了过去,发现冯大老爷就站在门槛外。
姜宝姝从那股让她心颤的情绪中脱离,手还被盛夫人握着,她视线已经扫见门外那抹熟悉的雪青色身影。
——方瑀珩怎么来了!
他站在长辈身后,面容模糊不清,可秦宝姝的直觉告诉她,刚才的一幕和盛夫人的所有话,他都听见了。
那只在手腕上的镯子更显得沉甸甸,甚至还像是被火烤了一样,滚烫的炙烤着她肌肤!
“母亲,您瞧瞧这谁来探望您了。”冯大老爷又是轻咳一声,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是谁来探望了?
一句话如同惊雷落在耳边,把还在为方瑀珩到来出神的秦宝姝炸醒。
她迅速褪去手腕上翠绿的镯子,要塞回到盛夫人手中。
不知是心虚还是抵触,总之这镯子就是个烫手山芋!
她动作之快,盛夫人也没能反应过来,手里握着镯子的时候,秦宝姝已然回到冯家老夫人身后,低着头根本不和任何人有目光接触。
盛夫人东西没送出去,看向秦宝姝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冯老夫人已经认出前来的贵客,外孙女的事不得不先放一边,扶着拐杖站起来,是惊是喜:“许久不见阁老了。”
黎冲迈过门槛,脚步极快,上前把站起来的老妇人扶着再落座。
“老太君身子可还好,您快坐着,要叫绍之兄知道因为我跑来,叫你劳累,非得要入梦来臭骂我一顿。”
绍之是早些年病故冯老伯爷的字,在十多年前一次围猎里,从熊口救下黎冲。原本没有交集的文臣武将,就此称兄道弟起来。
冯老伯爷离世的时候,黎冲再忙,都会过来跟着一块守夜。只是这几年升了官,内阁各项事务实在忙得抽不开身,这才和冯家走动少了。
“我不过站一站,就叫劳累,他老头子那可就是非t不分了。”提起亡夫,冯老夫人眼里泪光闪动,“你快坐下歇歇!”
冯老夫人很快就从悲伤的情绪脱离,请黎冲落座。
跟在黎冲身边的方瑀珩,自然而然站到了老师身后,如此一来,秦宝姝就和他站做一排,靠得十分的近。
秦宝姝就落入了那松雪冷香的包围中,让她有种无处可逃的窘迫。
黎冲时间宝贵,既然来了,也就不绕圈子,笑着指了指身后的得意门生道:“此事说起来,多少有些冒昧,但瑀珩是我的学生,身为先生还是想包揽一下。”
此话说得冯老夫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为了应对秋闱,加冠礼硬是没让办,如今秋闱过了,我就想着把他的加冠礼补上。”黎冲拍了拍膝盖,十分感慨,“他素来是淡泊的性子,我今日若是不提啊,估计他这辈子都不会在意加冠礼。”
秦宝姝听着,那颗紧张的心慢慢放松,甚至还认同地默默点了点头。
以方瑀珩不爱应付人的性格,肯定是能不凑热闹就不凑热闹,更别说让他主动提出为自己大肆操办了。
那一点一晃的脑袋就撞入方瑀珩眼角余光,不用问,他也知道某人肯定在腹诽自己。
冯老夫人恍然大悟,哎哟一声,抱歉地回头去看那芝兰玉树的年轻公子:“是我这老婆子疏忽了!”
冯大老爷身为家主,心里暗叫声糟糕。
他也把这事给忘记了,但如今由黎冲开口,那主场极大可能就不在冯家了。
果然,黎冲笑着摆摆手:“哪里是您的错,是这小子耍心眼故意不提,好叫大家都忘了。和他商量,他定然又是要用温书那一套推辞,所以我就准备直接给他做主了。”
“我选个吉日,直接就在我府上,由我这老师主持,补上他这个加冠礼!看他还怎么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