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死了。”
莲荷的手一顿,脸也垮了下来,她仰着头看尤清蓉:“夫人,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关系,”尤清蓉摇头,“若不是她,也没有我。”
这些花,像极了已经不能再对着尤清蓉笑的秋月,她苦涩一笑,对着莲荷道:“把这些花埋起来吧。”
“好。”
月亮门外头的动静大了些,莲荷才接过那些花瓣,听着脚步声来便对尤清蓉道:“是青云的声音。”
“你怎么能听出来的?”偏巧月亮门里露出的玄色的衣角,正是青云。尤清蓉震惊无比,心中对莲荷的细心有了一层佩服的神色。
青云身上有着功夫,脚步自然和别人不同,规律整齐,听久了也就能辨出差别来了。莲荷正愁没人给她挖个坑将这些花瓣埋起来,青云来了正好,她对着青云笑。
“你来得正好,帮我挖个坑,我把这些花瓣埋了。”
青云扫了一眼莲荷手中的花瓣,蹙了眉头,但他还是先给尤清蓉行礼,把正经故事做了:“夫人,大人让我来传话。”
“我们大人请夫人去今日去外头的遥香楼吃饭,我来接夫人去。”
遥香楼是这京城中开得最好的酒楼,不仅饭菜精巧好看,味道也都是京中一绝,最值得称道的是遥香楼做出来的糕点,外皮酥软,咬下一口,馅浓味香,每日都有很长的队在外头排着。
尤清蓉初来京城,流落至风月楼,就经常听到那里头许多的娘子想要去遥香楼尝一尝那里头的味道。不仅如此,那些前来送殷勤的公子少爷,也都是命人排了队,捧着那精致好看的糕点,送进去了花魁娘子的房门里,才能得见。
金银首饰花魁娘子的头上手上都有许多,而遥香楼的糕点却很难得,一日排着队,也不一定能吃上,耗费精力时辰,还可能做无用功。
去吃一顿因为太过周折,尤清蓉不敢想顾卿安是耗费了多少的力气才能让他排上。这还不是能花前月下的时候,她的心思都在别处,她该如何约见罗云一试探罗进礼,这才是正道。
尤清蓉摇头:“不用了吧,遥香楼也太折腾了,我在家等大人。”
“大人说了,一定要夫人去,”青云也不让,“大人也知道了夫人会拒绝,便让我同夫人说,若不来,便要错过一场好戏,也就错过了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莲荷嘴快,既然是机会,也能看一场好戏,自然是要去的。
“遥香楼下,有风景,能抬头看到天上的白云。”
罗云一,尤清蓉登下明白了,顾卿安是看到罗云一,叫她去。才刚拒绝的尤清蓉此刻话锋一转:“好,我换身衣裳这就去。”
“这是怎么又要去了?”莲荷不明白了,白云,这天上不是抬头就能看见吗,但能去也是好事,她拉着青云替她挖了个坑把花瓣埋进去,简单收拾了一下,尤清蓉刚好出来。
遥香楼在城中最热闹繁华的地段,人来人往,就是街边路过的狗都会被摸着头,吃上骨头。尤清蓉下了轿子,在莲荷的陪同下上了楼,进了楼上的雅间,她一推开门,就看到顾卿安临窗坐着,正低头看着窗外的热闹。
顾卿安神思飘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指尖捏着酒杯打着圈摩挲,听到开门声,他才回头,看着尤清蓉。
“这里坐。”
莲荷将尤清蓉往里去推了推,这才将门带上退了出去。
尤清蓉步履挪动,坐在顾卿安的对面:“大人叫我来这里做什么呢,家中也有好饭菜的。”
听到大人两个字,顾卿安眉毛一挑,不可相信地嗤笑了一声。
尤清蓉愣了愣,而后改口:“夫君定然是花了好些的功夫,夫君的用心,清蓉真是感激不尽。只是不要有下一次了,在哪里吃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吗,我倒觉得不一样,”顾卿安,“大人和夫君这两个字的重量还是不同的。”
尤清蓉说的是这个吗?她心中叹息,也拿顾卿安无法,只好为顾卿安斟酒:“大人今日叫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前些日子夫人受了惊吓,心中难安定,这是为了哄夫人开心。”顾卿安抓住了尤清蓉的手腕,没让她走,将酒杯放在尤清蓉的唇边,盯着她的唇看。
尤清蓉少不得要张嘴,吃了顾卿安这一杯酒。春日冷,这一杯酒倒是热好了的,一口酒下去,尤清蓉的脑子晕晕乎乎起来,身上也有了燥热的意思,软了腰肢,摔进顾卿安的怀中。尤清蓉将计就计,顺手抓住顾卿安的衣领柔声道:“夫君,这酒是热的,喝下去还有些晕。”
“热酒吃了不伤胃,心里头也暖,更好看戏。”顾卿安将剩下的酒喝了,放在桌上,这才放过尤清蓉。
“今日叫夫人来,除了散心,也有别的正经事,”顾卿安喂了尤清蓉吃酒,得了尤清蓉在怀,心情好了许多,“这些天你的心思我知道,你往下头看看。”
遥香楼下是京城中最好的景色,小桥流水,春日里有画船游湖,才子佳人多有在此相会的,更有会来事的酒楼,还将桌子筵席摆出来,好让那些文人雅客抱春吟咏,随后便能折花,饮酒作乐。从二楼看下去,便是走街串巷的吆喝叫卖声,富贵公子小姐的琴声词赋,尤清蓉看了一圈,并没看到什么,她转过头来,看着顾卿安寻求个明白。
顾卿安并没有认真看着楼下的风景,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只盯着尤清蓉看,等尤清蓉收回了视线看过来,冷不防四目相撞,剎那间搅动起了春水涟漪,泛滥在了眼底。光明正大看着尤清蓉的顾卿安,并未就此收回视线,反而微微眯着眼睛,那情眼要将尤清蓉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