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顾大人,您反应这样大,是那台上的人,您认识?”
台上的人,何止认识呢?顾卿安冷笑一声,他永远都会记得这一张脸,巧笑倩兮的眉眼,樱桃小口,却让他无数次在噩梦中睁开眼睛。
他还记得这张眉眼的天真,那样的残忍。
只是从前,他只不过是一介白衣书生,那位台上的花魁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他并不能有还手的力气。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如今他身居高位,而这位千金小姐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事情,竟然流落辗转到了这样的地方。
也好,这就是她的报应。
周围的叫价声渐渐起来,银子也越抬越高,囊中羞涩的人先退出了这一场追逐,有些小钱的人还在畅想今日做一场秋月春风的梦。
而一向清冷不靠着情爱的顾卿安,却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找到了风月楼中的管事,指着那花魁,冰冷开口:“不管下头出什么价,我翻倍,花钱要买下这位花魁。”
翻倍,且还不知道这最后的价是多少,便要这样坚定?
风月楼的管事并不相信,她手中的罗扇摇摇摆摆的,语气起初还是轻浮,可是到最后有人走上前来与她耳语,将顾卿安的身份点破,这管事的妈妈这才收敛了刚才的轻浮,笑着要挽上顾卿安的手腕。
顾卿安不喜欢别人碰他,向后退着,脸上也都是不悦:“你想干什么?”
“原来是顾大人啊,顾大人亲自来风月楼要人,这是新奇的,风月楼哪有不给的。”管事的妈妈尾音带着开怀,语调也都欢喜。
“什么意思?”顾卿安却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顾大人是监察御史,监察百官,这城中的动向也都是在您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的。这花魁啊,我这里多的是,只要顾大人给我五百两银子,我便能将那台上的花魁赠你,卖身契我也可以交给您。”
“只是,我们这开店的,也想要求得大人的庇护,这才能生意长久兴隆不是?”
顾卿安看着这管事的一脸谄媚,没有作声。他并不习惯在这场合里,周旋人心,他的沉默在管事的妈妈眼中却变成了不满这个交换。
“那,这姑娘我再给您打个折?”
顾卿安沉默。
“那,这花魁我就白送给您府上,或者是您看不上这个,想要别的也行的。”只求这风月楼能够常开不败,金银满钵。
“不要别的,就要这个,”顾卿安开口,“五百两,我会派人送给你,只要风月楼不碰底线,我自然也不会动的。”
本来顾卿安,也没打算如何刁难风月楼。
他只是单纯地不喜欢罢了。
听闻这话,管事的妈妈立刻又喜笑颜开起来:“顾大人不懂我们风月楼的绝色,从我们这里出来的姑娘,都让人赞不绝口呢。这位花魁啊,刚来我们这里的时候,身子都是干净的,绝对没被人碰过,顾大人放心,我也是看这位姑娘啊,容貌实在俊美,才要下的。她啊,只是命太可怜,我看着容貌都能算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了。”
“她的命的确可怜。”顾卿安冷笑,遇到了他的手中,他定然要一雪前耻,让她生不如死。
“但风月楼看女子的来历的本事,还要精进些。据我所知,这位台上的花魁娘子,可是成过婚的人,也算不上是真的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啊,成过婚的,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这该死的丫头,多亏顾大人手眼通天,能告诉我这些。我等下就去为您再换个没成过婚的。”
“不了,成过婚的,玩起来,才有意思。”顾卿安嘴角轻蔑上扬。
他其实算不上手眼通天,但是这位管事的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这位花魁娘子的命不好,重逢遇上了他顾卿安,这是她的劫数。
顾卿安知晓这位女子成过婚,也恰恰是因为这位花魁娘子,曾经就抬着十个大箱子的嫁妆,公然要他顾卿安,做她的入赘夫君。
那时候的这位花魁娘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也不管顾卿安是否愿意,也让顾卿安心里永远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这世间,就是这样有着许多的巧合。
再回到席间,那些同僚看着顾卿安,不免看住。谁都没想到顾卿安会这样出手阔绰直接将人买断了。
其中一位对着顾卿安伸出了大拇指,恭恭敬敬称赞了顾卿安。
但也有一位压低了声音对着同行之人道:“这顾大人,是真的饿久了。这许久未成婚的男子,的确是憋坏了,也不在意金钱那些身外之物了。”
“顾大人,也有二十五了吧,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啊。”
那些声音越来越大,甚至都要贴着顾卿安的耳朵讲话了。顾卿安实在不能装作听不到了,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冷着脸起身:“我还有事,就不多和几位大人聊天了。”
“快些去吧,良辰美景的,正是好时候,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能理解体谅的。”
顾卿安本来都转身走了,听到这话,身形又是一顿。
罢了,也不必要解释那么多了,解释好像也没什么用了。
他今晚在同僚的眼中,恐怕是要被想成是要破了自己的童子之身,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的形象了。
光辉体面的风月楼,总共有三层,一旦成为了花魁便可以搬上三楼。三楼僻静,只有三个房间,从屋中眺望,能看到京城整个风景,也有高处不胜寒之感,在这里总有不为人知的风月,总有秋月春风等闲度的快乐。
可是尤清蓉不喜欢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