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考。”他说。
贺恺皱眉,“这种业内证书没那么麻烦,不看学历什么的,安辉忽悠你的。”教练和陪练,一字之差,收入不说天壤之别,至少加两个零。贺恺作为老板,理所当然希望员工发挥最大价值。
时城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我有案底,不方便。”做陪练,不过是人肉沙包,谁都能当。要是被人查出来投诉,大不了辞退,翻不出浪花。但正了八经的教练是有资格证,需要公开展示,跟会所捆绑到一起的。他没那么不自量力擅自替贺恺担心,他只是需要尽量减少被关注的程度。平静生活来之不易,对于最近的意外走红,他完全抗拒。
贺恺顿了一息,这事他知道。生意场上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看人有自己的一套,满口真善美的道德标兵未必可用,犯过错的年轻人也未尝不会否极泰来。
“有案底的人多了,法律没规定你不能从事这个职业。”贺恺劝了一句。
时城没再反驳,但他目光很坚定,是不妥协的意思。
贺恺思索片刻,“怕影响孩子?”他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时城不是怕事的人,连身边人的议论他都不在乎,何况是未知的来自外界的质疑。他早先替时城的家人安排了工作和学校,他知道那是这个青年坚硬的外壳下唯一的在意。
“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用钱来解决,如果你赚够了钱的话,对于他们生活的改善和保护,要比单纯的安稳有价值得多。”
时城惜字如金,“人各有志。”
贺恺:“……”他不得不承认,纵横商海十多年,经营着复杂的娱乐产业,手下员工过万,自诩洗脑大师的自己,此刻正感受着一小撮这些年罕见的挫败。
不过,他只在心底感慨了两秒钟,随即换了个话题。贺恺很清楚,有些观念的转变需要循循善诱,急不来。他看好这棵苗子,新的事业板块有他的位置,值得花耐心和精力调教。而且他确认,时城不会见异思迁跳槽,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开发引导。
“对了,偷拍的那个小姑娘找人牵线联系了我,表达了歉意。”他无奈地耸了耸肩,“他爸爸早些年和我家老爷子有点儿交情,我也不好意思追究太多。”
其实,他是收敛着说的。偷拍的确是偷拍,但那位白富美网红不是没头脑的傻白甜。这一波热度,给她自己涨了百八十万的粉丝,她刚成立了个人工作室,还打算签几个有潜质的新人。这边视频刚刚发出去,她就通过中间人给贺恺发来了诚恳的道歉,又组织自己身边一群小姐妹到会所办了几十张v会员卡,还在自己的视频号上给贺恺旗下的酒吧、马场等其他产业免费宣传了一圈。可谓姿态够低,也有诚意。就算捅了个篓子,贺少爷哪还拉得下脸来斤斤计较。至于得罪的会员,他只好自己安抚,顺便升级了整个会所的安保监控系统。
贺恺都这么说了,时城肯定得给面子。况且,他既不想把事情闹大,也没精力没时间没资源去跟人家做所谓的追究。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徐姐那边,”贺恺说的是视频中没露脸的富婆,“我打电话道了歉,给她升级了会员权益。她挺好说话的,没提别的要求,就是问了问,能不能以后把她的业务归在你的名下。”
从年费五十万的高级会员升到年费二百万的金卡会员,光差价提成就是十五万,还不算人家在会所里的持续消费。按这里的规矩,每个会员有自己的专属顾问,这笔钱到不了时城手里。但这次情况特殊,算贺恺出的血,反正他从新增的会费里早就赚出来了。答应客户的提议,两边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不合适。”时城拒绝。
贺恺彻底无语,刚要发作,又瞬间领悟到,时城不是跟钱作对,他是不愿意接受工作以外的牵扯。拳台上,客户提什么要求他都尽心尽力地满足。但贺恺不得不面对现实,这人压根吃不了“暧昧”这碗饭。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贺恺大多会归结为,所谓的“人穷志不短”无非没到那个份儿上,要么是没穷到饿死,要么是砸人脑袋的钞票厚度不够。
只有时城,打破了他的惯性思维,他不是。
至此,他今天所有的试探全部付诸流水,这人就跟花岗岩似的,油盐不进。贺恺头疼,暂时拿他没办法,随便挥了挥手。
时城转身离开。
贺少爷打开电脑,在刚刚看过的视频评论里找到置顶点赞最高的一条。
“姐妹们,真爱无价面包有价,你忍心看到男神为五斗米折腰吗?扶贫战略启动,有爱心的小姐妹请加入”
贺恺呵呵笑了两声,点了个赞,诚恳回复道:“好感动,加油哦!”
泼出去的水
周红原本计划出差两天,结果临时加了个议题,一周之内回不来。工作上倒也不影响什么,大家按部就班,如果老大不在就停摆的话,这公司恐怕也发展不到今天。所以,当然也没什么人格外注意到,夏清这个月的出勤率似乎比平时高。
周五的例会,总经理不在,照例由几个部门老大牵头,大家陆续散讲。接近午饭时间,该通的气都通差不多了,散会之前,有人忍不住八卦,“许总,上回那个网红谈得怎么样,我们部门的小姑娘么还惦记着呢。”
许寰闻言无奈地摊开双手,“恐怕要让美女们失望了,背调有点儿复杂,本人也不是很积极。”他讲话总是留有分寸,实际情况是压根就毫无进展,目标对象软硬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