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浩祸从天降成了废人。太安郡主却又突然被太后指婚给了进京贺亲的靖王嫡次子秦昊轩。
一石激起千层浪,京中上下一片哗然,街头巷尾莫不议论纷纷。
这也难怪,太安郡主身上确是系了太多是非。先是传言先帝赐婚,原为凤身。后又传王家有意聘娶,实为欲盖弥彰。更有人言其与靖王世子春猎相交,两情相悦。
哪知传来传去,最后竟花落别家。
况且都说那秦昊轩行为粗鄙,样貌狰狞,实在不是良配。再看看京中一些宗室对此事三缄其口的态度,百姓们不禁也都揣测纷纷。
一时间,当朝太后苛待镇国公主遗孤,强抢后位的议论,几乎传遍大街小巷,成了市井百姓中心照不宣的秘密。
再者,太安郡主不久前刚给京中百姓施布裁了春衫,口碑甚佳。镇国公主与凌大将军又地位然。故而,此事一出,百姓们莫不愤愤不平。
回头再说那靖王嫡次子秦昊轩,陡然被赐了个绝色美人儿为妻,许是乐懵了,这两日满京城乱窜,几乎将大半个京城的商铺搬空,全买来以充给太安郡主下聘之礼。不过两日,京中商户差不多都见过了这位秦二公子。
于是,又有人传言,说那秦二公子为人爽快,举止虽不似他哥哥那般温文尔雅,但也别有一番洒脱不羁的气度。
也有那胆小的,看了秦昊轩脸上的伤疤,当场被吓得不轻。便又传出这秦二公子容貌骇人,比夜叉不遑多让。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不过任外面如何哄乱,秦昊轩只充耳不闻,一心置办聘嫁之事。一应采买,卜问吉凶,皆亲力亲为。纳釆、问名、纳吉等更是火走了一遍。
这一连串的动作甚是急切,引得京中众人莫不暗中调笑议论,说这秦二公子大概是陡得佳人,生怕佳人跑了。
秦昊轩也不管这些闲话,自己又跑去城郊,亲自蹲守一天一夜,猎得两只春归的活雁回来,着人精心养着。
不过于赐婚懿旨下的第三天头上,他便带着手下西北人马全员出动,抬着从大半个京城商铺里置办来的顶尖儿聘礼和两只活雁,浩浩荡荡地出城去栖霞山纳征下聘。
这一行引得全城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出来看热闹。只见那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的秦二公子,身姿挺拔,英姿勃。右边侧脸竟是剑眉星目,高鼻红唇,俊美致极。引得不少小娘子立时羞红了脸。
可谁知一转脸,忽地露出左脸那狰狞的刀疤,皮肉外翻,触目惊心。不由得又引得众人一阵唏嘘惊呼。刚刚还春心荡漾的小娘子们瞬时捂了眼睛惊吓万分。
……
一连几日,秦昊轩下聘之事,阵仗闹得甚大。
可作为兄长的靖王世子秦昊宇却一直托病避在家中,便是有人上门探望也一律不见。对外只说染了风寒,需要静养。
胞弟走六礼下定,他这个做兄长却恰好病倒了。落在有心人眼里就不免多想。有那等喜欢才子佳人戏码的,更借此编出无数痴男怨女的风韵故事,引得一众不明真相的百婚纷纷扼腕叹息。
王太后自然十分满意。只是不想小皇帝那儿又出了状况,似一夜之间长大成人,变得颇为强势,隐隐透着几分上位者的气势。这却又让王太后颇为烦恼。
说来也怪。为人父母总是乐见后浪高过前浪,雏凤清于老凤音才是。可这王太后却偏偏像是见不得自己儿子越来越有建树担当似的,儿子离那人皇君主的模样越近,她反越烦恼。
“怪吗?这不奇怪。”
齐少枫立在自己小书房的案前练字,脑海中回荡着祖父刚刚的冷笑讥讽。
“是人便皆有私心贪欲。有的贪钱财金银身外之物。有的贪男女私情红粉枯骨。有的贪的却是大权在握一世荣耀。
“当今太后正是一个极喜权力的女人。她当然不愿意皇上羽翼丰满早日亲政。她的志向大概是一辈子把持朝堂睥睨天下。
“就如旧时秦昭襄王的宣太后,汉朝的吕后。当今太后,大概是想做那第二个宣太后,第二个吕后。”
想到这儿,齐少枫忍不住讽刺一笑。太后赐婚太安郡主之事似乎刺激了当今天子,皇帝一夜之间长大不少。
太安郡主的婚事是一个契机,是扭转如今朝局的一个机会。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要以她的婚事为契机呢?而她又偏偏要嫁于一个容貌尽毁的粗鄙之人……
齐少枫的心似乎乱了,那笔下的字也浮躁起来。他索性将笔一扔,仰面坐于一旁的太师椅上,望着房梁努力平复心境。
生于齐家,既自小受了齐家锦衣玉食的供养,便要以身报家族之恩。他们这些子孙终究是做不得自身的主,无论是仕途还是婚姻。
他已与永平郡主定了婚事。那一抹红霞剑影终只能留在他一辈子的梦中罢了。
唉,世人皆苦,少有称心如意。何止是他,便是妹妹少棠莫不也是如此。
后花园中,少棠随手洒了把鱼食入池,见那一群游鱼竞相浮出水面争食,不由得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