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后悔。”
谢玄凌撩袍跪地稽首道:“臣,代大晋万千黎庶,谢殿下。”
她颔首,而后敛襟一步步地走向宣政殿。
齐珩坐于珠帘后,他咳了几声,虽敷上了金疮药,但伤口仍在痛。
朝臣在议事,忽然殿门被人打开,众人转身看去。
谢玄凌着紫袍而来,身后的江锦书披发素服缓缓入殿,齐珩怔住,他忙道:“皇后不该出现在此,快请皇后归殿。”
而后他与齐子仪递眼色,齐子仪忙上前对江锦书行揖道:“殿下。”
作势要送江锦书回去。
江锦书抬首看向上位珠帘后的男子,旦旦道:“妾今日来此,是为请罪的。”
齐珩猜到她要说什么,慌张道:“皇后神志不清,言语失序,齐范快送皇后回去。”
“皇后殿下。”齐范再次行揖提醒道。
“妾罪丘山,请陛下,勿耽私情,让妾把话说完。”江锦书没有理齐子仪的二次提醒,反而稍提裙摆跪在殿中央,她声音高昂起来,宣政殿角角落落皆能听个一清二楚。
有品阶较低的绿衣郎窃窃地瞧着那素服女子。
便是不加珠翠,其言语、举动仍可见大家风范。
她跪直上身,不卑不亢道:“济阳江氏自开国以来,承蒙天恩殊荣,圣朝沐浴清化,登阁拜相,世袭罔替,食天子之禄,享朱紫之贵,而今后世之孙,不思进取,屡屡犯上悖逆,此负天子之恩。”
“妾与母族,有五罪。”
“为官之时掌词讼之事,严鞫无罪之人,屈枉服辜,此为罪一;”
“身系世袭职员,罔知法纪,江宁之事,罪母纵家臣略卖人口,采生折割,逼良为娼,草芥人命,此为罪二;”
“陛下兴盛科举,本意简拔有才之士,然江氏与罪母徇私舞弊,为一己私利替换他人试卷,有负众学子亟年寒窗,陷陛下于不义,此为罪三;”
“受陛下多年恩遇,然为臣不忠,为官不仁,意欲谋大逆,置陛下身侧侍卫之臣惨死,是背离陛下,乃贰臣也,此为罪四;”
“妾,以妃妾之身,豫问政事,朱紫之荣,实该交由忠贞之士,然妾为私情,数次厚颜敦请陛下,实属不德,此为罪五。”
“妾江氏,蒙陛下不弃,腆居后位,奉帚左右,而今妾,犯下此五罪,妾有愧陛下,不敢乞请陛下释罪宽恩,妾以贱躯实不堪再托紫宫,伏惟陛下废妾尊位,遣散仆妇,贬出长安,妾必当夙夜叩拜神佛祝祷,吊亡灵之魂,以赎其罪。”
“请,陛下裁夺。”
最后话语落,江锦书恭谨地稽首以谢罪。
朝中寂寂无声,无人敢置喙半句。
齐子仪抬首,日光映入珠帘,流光溢彩。
那些琉璃珠,是齐珩即位时,番邦进献的。
和江锦书妆奁的那项链,系出同邦。
齐珩的脸色极为惨白,齐子仪静默地低下头。
崔知温道:“陛下,殿下如此识大体,何不成全”
“退朝。”
齐珩冷声道。
齐珩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