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理得很细致,字字用心,字字抵千金,却唯独少了一项。
罪己诏。
她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
只是她不想写。
她的心意,他如何能不知道?但天灾降临,君王必先罪己才能安人心。
齐珩将江式微送来的硬黄纸交给常诺,让他送到中书门下公衙,交由宰执们去商榷。
相信救灾之措明日便可得出。
齐珩从书格中拿出白麻纸,而后徐徐落墨,下达了他即位来第一份罪己诏。
“朕谬膺大位,政教不明,遂使晋州之地屡有震动……”
“齐、定二州水,百姓何辜?朕之不德……各遣郎中一人充使存问,务尽哀矜之旨。”
见白麻纸上的墨迹风干,才缓缓卷起,交给了齐子仪,他道:
“将诏书下达罢。”
料峭春风(二)
江式微瞧见了刚印发的邸报,几日过去,朝廷已然派人带着赈灾粮响去了受灾之地,一切确是按着她预想的一样。
但同时,她也知道齐珩下达了罪己诏的消息。
江式微将邸报放下后,只默默地坐在月牙杌子上,看着面前那把九霄环佩。
余云雁已然瞧出江式微心绪低迷着,便拦着漱阳不让她上前打扰江式微。
漱阳压低声音道:“长主入宫了,去了顾昭容那儿,要不要告诉殿下一声?”
余云雁远望了江式微一眼,随后道:“若是不来立政殿,就不必报了吧?”
二人悄声说着,却不料被身后一声音所惊到:“你们俩嘀咕什么呢?”
王子衿朗声问道。
这声音自然也惊到了月牙杌子上的江式微,漱阳与余云雁忙施礼道:“尚宫。”
王子衿点了点头,随后直接坐于江式微前,手上还拿着一本账簿,在江式微面前自顾自地翻了起来,还不忘抄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添了杯茶。
江式微默然看她。
合着王子衿已经是把她这儿当成自己家了。
江式微低叹了一口气,唇边泛着苦涩,王子衿闻声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怎么了?”
见她默不出声,王子衿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邸报,随意拿起翻开瞧了两眼,道:“这朝廷派去的人不已经到了四地么?”
“那你还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复而又往下翻了一页,瞥见上面罪己诏的三字,方豁然开朗,道:“你心疼他?”
“看来我想的是真的,你动心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江锦书喜欢齐明之。
否则不会因为罪己诏便闷闷不乐,这分明是见不得他受半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