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章佳氏的亲戚姑娘当众呕吐丢脸,甄三对甄香菱十分满意,还有谢意,毕竟是她在正殿门口好好护住了伊勒佳。
“被皇上带得摔倒,真不知道该说你有福气还是没有,倒是好歹给皇上留了个印象。你看清楚皇上正脸了没?”
甄三作为亲王侧福晋,见过好多次乾隆帝,却碍于身份,不好与旁人谈论天子容貌,此时抓住甄香菱,兴致勃勃要说些私密话。
“见着了对吧?我最喜欢看皇上的嘴唇、下巴那里,既不违礼,又赏心悦目。你说,一个男人家,嘴巴怎么比我们抹了唇脂的还润泽,又红又饱满。可惜这两年开始蓄须,遮挡了些。”
甄香菱当时心底十分惊恐混乱,抬头匆匆一瞥,知道眼前人是帝王之后哪里敢细细打量?
况且,乾隆帝于她而言,是逆光又高大的存在,她只记得对方的眼神,充满了力量,扫一道过来,像是不容置疑的审判,多吓人呢。
她继续摇头,示意甄三,自己对这个话题没有什么发言,然而,心内不知为何,又十分想听。
甄三挥挥手,让众人伺候着小格格去别屋玩耍,她越过炕桌,拉住甄香菱的手,继续闲聊,滔滔不绝。
“论起来,我们王爷也是先帝的儿子,可是我们王爷比他皇兄差远了,简直就像是女娲娘娘随意捏就的泥人。别的不说,菱妹妹注意到他们脸型了没?”
“皇上的脸型方正,下巴有个小小褶儿,不长不短,多威严啊。我们王爷呢?恨不得嘴下面就是脖子,唉,带累我们小骨朵儿的骨相也不整齐,将来说不定要被额驸嫌丑呢。”
“三姐姐可别这么说。小骨朵多么可爱呢。对了,我们在家中,夏日也会买些冰山回来放在屋中。您这堂屋各处都好,怎么却不见冰鉴呢?”
甄香菱听着甄三的话越来越大胆,评点的人即使是她自己的夫君,也担心给她惹去什么麻烦,连忙找个由头,转移话题。
午后的阳光虽然毒辣,幸好院中树影重重,挡去不少,因此屋内只是稍微热些,甄香菱鬓边稍有汗意,却没到凝成汗珠的程度。
正该是人昏昏沉沉瞌睡午休的时候。甄香菱余光能看到,屋子角落等着听吩咐的小丫鬟已经频频点头打呵欠了。
她自己却因肚满脚疼,再加上目睹和亲王自办丧礼、见到当今天子,心神还没从紧绷里缓过来,睡意全无,十分想回到甄家小院休憩,琢磨着该辞别了。
甄三絮絮解释着自己产后体虚,一年多还没缓过来,不敢用冰等等,突然说了句:“菱妹妹,听姐姐一句,女子千万别太早孕产,对身子骨不是好事。”
在甄香菱看来,怀胎生子,前世未曾发生过,今生自己才十五岁,父孝未满,更是不需考虑的遥远事情,闻言先是吃了一惊。
回视甄三,甄香菱从她神色中看出,对方真的是好意,即使是对一个未婚姑娘这么叮嘱,并未得体。
“三姐姐,我知道了,多谢您。您也要多多保养,赶紧把身子调养好才是。”
甄三就喜欢甄香菱这份熟惯之后的不别扭,连连点头,甚至指导得更详细些:
“在我大婚嫁过来之前,我祖母、母亲都悄悄告诉过我,以她们阅历,女子十八甚至十九、二十岁,再生孩子,母子两利。可惜当今世道,除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哪个女子不是十五六就当娘的?落下多少毛病,没法子跟人说罢了。”
至于她自己为何明知如此还要早生女儿?甄三不待甄香菱提问,就自倒苦水:
“我入府晚于章佳氏,玉牒上偏偏压她一头,她爹还给我爹写信,大喇喇抱怨过。因此我需要孩子来稳住脚。”
甄香菱欲言又止,就听甄三叹口气,看向窗外杏树,语调低沉了几分,说道:“
王爷呢,倒是个好人,可是难保他今日喜欢你,明天喜欢别的女子,对不对?时不我待,顾不得身子,只能尽快生产了,可惜小骨朵儿是女孩子,我还得加把劲儿,给她生个亲弟弟才行。”
到底是前世在荣国府寄居过好几年的,大家大族对子嗣的重视和母以子贵,耳濡目染,甄香菱或多或少明白甄三的意思,陪着叹了口气,也只能隔靴搔痒地劝慰几句。
甄三话头又转,说起另一位侧福晋章佳氏来,猜测着,她找年轻的亲戚姑娘们过府,说不定存着给王爷挑格格侍妾的心思。
“菱妹妹,你对于你的将来,有什么打算么说白了,你看得上我们王爷不?”
什么意思?
三姐姐想拉自己给和亲王做妾?
甄香菱突然觉得如坐针毡。
“我……我……父亲虽然不在了,婚事自然由我母亲做主。况且,我还有两年孝要守……况且,满汉不通婚……”
甄香菱胡乱应答着,恨不得夺门而逃,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门口,同时将手从甄三手掌里缩了回来。
“菱妹妹,是不是觉得我与婚前的三姐姐,像是两个人了?”甄三自嘲苦笑,也为曾经天真娇憨的甄府三姑娘缅怀一瞬。
“没办法,王府必然是会源源不断进新人的,从紫禁城到各家满洲亲贵,家家如此,我们和亲王又怎么会例外?王爷的心思,一大半在福晋身上,你看我们府里的阿哥都是福晋所生,也能猜到。但是男人,又都贪花恋色,图个新鲜,对漂亮柔顺的姑娘,几乎来者不拒。”
“而菱妹妹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说别的,单单今日,在正殿那么多主子奴婢中,你的容貌依然是最出众的,只怕你自己还不晓得吧?乌扎库家的哥儿、御前侍卫们多少人偷看你,皇上好像也留意你来着,我们王爷更是不懂遮掩,瞄着你都不转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