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沈知意扶着他肩膀坐起来,“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怕吵醒你。”
“哪儿那么多觉。”
裴彧抱着她,不让她去捡散落在地的衣服,“想了点事儿。”
沈知意被箍在他怀里,半坐于他腿上,这个姿势倒不至于不舒服,就是太亲昵暧昧,她下意识回避他的视线,随口应,“想了什么?”
她把搭在腿上的一件外套拾起来迭好,觉得这也不失一种消磨时光的方法,没发现裴彧的目光一直留在她身上。
想了什么?
无非是想自己太贪婪,要她留在身边还不满足,还要她的心,要她的魂,恨不得能将她吞吃入腹,又想自己太卑劣,太计较,她流露出来的一点想要离开的痕迹都会令他瞬间失控,想要用尽一切能用的法子把她捆住。
“你看我做什么?”
总算发现这人一直在盯着她瞧,眸色郁沉,情绪满满当当的,又分不出其中意味,沈知意不自在地偏过头去。
裴彧仍然不错眼地看她,眸中的情绪却淡了,他所想所念一个字都不敢跟她说,得藏得严严实实的,否则恐怕连这片刻贪欢都得不到了。
“别看了,”他的目光好似有温度,把沈知意的脸灼红了,她伸手蒙住裴彧眼睛,觉得他有点奇怪,非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用“危险”最合适。
不知她怎会有这样的感觉。
裴彧往后仰了仰脸,攥着她的手拉下来,却没有松开。
她柔软的手掌掠过细细密密的睫毛,到达他高挺的鼻梁,最后被他覆在唇上,阖眼轻轻吻在掌心。
他有好一会儿都没有其他动作,沈知意从最初的怔忡中回过神,不自觉地观察他的脸——他的相貌其实相当出众,沈知意从未见过比他更适合西装的男人,也从未见过谁能将冷淡和慵懒融合得这样好。
这个男人,远观时清贵疏离,近看,又神秘难辨,沈知意常常不懂他在想什么,于是探究好奇的心思一起再起,全被她用理智压了回去。
等了好一会儿,沈知意才发现他竟然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睡着了。
好像他从一开始就是在等她来才肯让困意席卷自己。
反转,是霍恒倒贴?
和新的经纪公司签完合同后,沈知意在片场遇到了正在拍摄另一部剧的宋苒,两人其实算不上熟,但一见沈知意宋苒便主动打招呼,已然一副好姐妹做派,“你昨天没坐徐洲行的车,可把他气坏了,听说在酒吧大醉一场。”
提到徐洲行,沈知意便想到昨天半扇车窗后裴彧淡漠却计较的姿态,徐洲行这样的二世祖在他眼中恐怕根本算不得什么,所以那时的语气才会隐带轻蔑不屑。
“与我无关。”
徐洲行就是大哭一场,也跟她没半点关系。
“你是真一点不怕他故意为难你啊。”宋苒叹了口气,羡慕她竟有如此勇气,在这个圈子混的,谁敢真的得罪人?
宋苒跟沈知意并肩走了一段路,瞧见前方大步走来的霍恒,眼皮一跳赶紧避开,不忘提醒,“你现在跟霍恒连最后一点联络都快断了,他对你恐怕不会留情,你小心些别被他抓住机会做文章。”
“谢谢。”
不管她是随口一提还是怎样,沈知意都感激她送出的这份善意。
“知意,”霍恒快步走来,神情急切烦躁,“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电话?
昨天晚上几乎一直跟裴彧待在一起,怕吵到他休息,沈知意接完秦方儒的电话后便将手机静音了——不过看到了她也不会接。
“有话直说。”
片场人多嘴杂,霍恒伸手去攥沈知意手腕,想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再谈。
“别碰我。”
出乎意料的,沈知意反应很大地躲开了他的手,她深吸口气,“请跟我保持距离,别拉拉扯扯。”
她真是怕了霍恒以及他公司的营销手段,随便一张亲近点的照片都能被说成是她蓄意勾引,现在她已经跟经纪公司解约,他们对她下手更不会有所顾忌。
“知意……”霍恒神色怔愣,望着自己抓空的手迟迟回不过神。
她如今已经这样反感他了吗?
这一瞬间,霍恒想到过去十年始终陪伴着自己,对他贴心至极的那个沈知意,他们一起从山里走出来,一起度过最艰难的日子,每每他回头,总能看到她站在自己身后那沉静恬淡的眼神,好似她全心全意地信赖他,喜欢他,支援他。
曾几何时,这样的眼神是他努力拼搏的动力。
霍恒忽然后悔了,他不该对沈知意这么苛责,如果他再温柔一点,耐心一点,他们两个就不会落得这种结果。
他放轻声音,“你别这样对我,我知道我确实有些方面做得不够好,你想分手就分手,想解约就解约,我们还做好朋友好吗?”
他眼神痛楚,脸上全是懊悔神色,沈知意知道,他性格要强固执,脾气也暴躁,能像现在这样道歉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如果是以前,她会心疼他,然后原谅他,包容他的所有不足。
“霍恒,你应该是最了解我的人。”
沈知意看着他,却不再是温柔包容的眼神,“如果你真的了解我,你就应该知道,我们绝对做不了朋友,也再回不到从前。”
她所给他的一颗真心已经在长久的磋磨中化为齑粉,不是他一句认错就能挽回的。
“知意,我——”
沈知意打断他的话,“你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被她提醒,霍恒才想到自己来找她本不是了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