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祁用他那异常悦耳的声线拖长调子“嗯”了一声,脸上不见分毫愧色:“那……对不起?”
饶是闵琢舟熟知肖祁秉性,却还是染上了几分恼意,他调用了自己这些年养成的所有优秀涵养才忍住没骂他,想要起身,却被肖祁眼疾手快地按回去。
肖祁语气正经了些:“你说好给我接风的。”
闵琢舟看了眼压在自己肩上的手,加重语气强调:“你也说了,以朋友的身份。”
半响,肖祁妥协地抬了手,遂用一种委屈巴巴的目光看着他。
闵琢舟凝视对方,最终还是重新坐了下来。当年他们也算和平分手,现如今久别重逢,他并不想弄得太僵……但前提是肖祁得和从前一样,给彼此留一分余地。
肖祁显然也意识到他将节奏控得过快,不动声色地将眸中浓郁欲滴的情愫压进紧窄的瞳仁之中。
男人再抬眸已是云淡风轻,不再逼闵琢舟回应有关裴彻的一切,专心扯淡,从上桌的菜品酒水聊到过去五年的经历,又扯到戏剧和电影,天南海北都有涉及,无所顾忌。
闵琢舟安静地听着,不时接几句话,肖祁的才华和他的离经叛道是正比,堂堂肖家太子爷能顶住压力去国外排戏剧这件事本身非常魔幻,但出现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违和。
除了刚开始那点波折,这一顿饭整体吃得宾主尽欢,肖祁想着开车滴酒未沾,酒便不知不觉全进了闵琢舟的胃里。
闵琢舟刚开始尚未感觉到什么,临走之时起身才忽然感觉两眼一花,忍不住向后撤了半小步,被肖祁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们一下子挨得极近,近到后背挨着胸膛。
肖祁眼神陡然一深,被这样突如其来的靠近整得心猿意马。
闵琢舟很快地站正了身子,挥开肖祁扶着他的手,先出餐馆,坐进车厢里面等他。
车厢内熏香混合着柑果和木香,这款时而浓烈时而又清新的香气和这辆改装版的奔驰大g略显不搭,但闵琢舟却对这个气息非常熟悉……似乎是五年前他格外钟情的一款香水。
口头上的戏谑半真半假,似有似无的目光也称不上清白,闵琢舟不是不理解这位大驾光临的太子爷是什么意思,偏偏肖祁又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即使越过雷池也会迅速回撤,不动声色地试探出他的底线在哪。
时而混蛋得坦坦荡荡,时而又在某些点上刻意模糊,这种黯昧不清反倒让人不好开口拒绝。
闵琢舟一想到以后还得和这个回国的混蛋少爷打交道,故友重逢惆怅中带着几分头疼,这种情绪折射在此时最直观的呈现就是太阳穴一阵挤压发紧,他不由仰面后靠,心道些年的酒量的确是退步不少。
车厢里静得落针可闻,无人搅扰,闵琢舟便合眸,恍惚间浸在满厢的熟悉气息中打了个盹。
“琢舟宝贝儿……”
肖祁从酒馆付过款出来,刚进车厢,声音忽地下坠。
闵琢舟安静地靠在车座上,呼吸平稳而浅淡,棱角分明的脸逆着窗外光线,又长又密的睫毛上坠着亮钻般的光,梦幻而温柔。
睡了吗……
肖祁动作一下放轻了,无声用视线一寸一寸地描摹这个男人,目光在着寂暗的环境中显得深邃沉沦而极富侵略意味,仿佛下一刻就要凑上前去,越过那条用整整五年才撑起的线。
下一刻,一个恼人的电话铃声在黑暗中突兀的响起,音乐旋律一声一声撞进肖祁的耳朵里,引起了男人的不悦,他“啧”了一声,循声看见闵琢舟还握在手里的手机,此时屏幕一闪一闪地亮着,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
裴彻。
肖祁若有所思,他自上而下地注视着那部手机,忽然动作极轻地拿过来,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接听。
情敌见面
“裴总好。”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通,裴彻还未开口,就听到对面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一声“琢舟”卡在喉咙间不上不下,他眉目微沉,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问:“你是?”
肖祁淡淡笑了一声,正琢磨着怎么开口才能最大限度地恶心对面的男人,就看见睡得并不安稳的闵琢舟眼皮动了下,那是人之将醒的征兆,还没等肖祁开口,闵琢舟就已经怔忪地睁开了眼睛。
“我睡着了?”
闵琢舟声音略哑,虽然没有几分醉意,但本就温和的声线比平时更加朦胧,透过话筒传进裴彻的耳朵里,近乎一声亲昵的呢喃。
电话那头的裴彻眉心蹙紧,对着那不明身份的人淡声道:“让他接电话。”
肖祁淡定地将手机交回去,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琢舟宝贝儿,你的电话。”
琢舟……宝贝儿?
裴彻握着电话的手在一瞬间握紧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眸中浮起一层阴沉的冷色。
“喂?”闵琢舟没来得及多想,顺手接过电话,非常礼貌地打招呼,“您好,找哪位?”
裴彻尽可能将自己的语气放得平直而冷静:“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裴先生?”闵琢舟将手机远离耳边,看清来电人后撇了肖祁一眼,后者神情相当无辜。
“你在哪里?”裴彻声音不响,甚至比平常越发冷淡。
闵琢舟看了眼现在的时间,皱眉:“我一会儿到家了,不用来接我。”
裴彻只淡淡吐出两个字:“地址。”
闵琢舟犹豫一下,还是报了个地名。
电话那头随即传来“嘟嘟”声,裴彻已经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啧,真没礼貌啊,”肖祁下巴枕在方向盘上,俊美的面庞上敛着不太明显的幸灾乐祸,压着自己想要上扬的唇角,故作深沉地说,“怎么能这么挂琢舟宝贝儿的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