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彻淡淡“嗯”了一声,解释:“应酬。”
闵琢舟眼皮微向上抬,他能看出裴彻脸上深掩的倦色,混合着淡淡酒味,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忧郁和失意。
似乎很知道如何让裴彻更满足一般,闵琢舟微低下头,伸出舌尖在他的指根舔了一下,一点唇珠随着嘴唇的张合微微颤动,仿佛索吻的暗示。
裴彻的眼神骤然一深,俯下身子就要吻他,但闵琢舟像是预料到他的动作,随即往被子里一躲,只留着那双浓墨重彩的眼睛露在被窝外面。
“裴先生,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闵琢舟声音尽数被闷在被子里,听起来像耳语也像呢喃,“感觉你这些天……情绪不高?”
裴彻袭吻未果,开始没说话,只是坐在闵琢舟的旁边,从被子里拉出他带着婚戒的手指,爱不释手地把玩。
闵琢舟任裴彻动作,看他将他们的婚戒摘下,又格外认真地戴回原位,如此几次后,裴彻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来,毫无缘由地,他轻声唤他:“琢舟。”
闵琢舟声音温柔,耐性十足:“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累的,裴彻的眼中爬满了血丝,他嘴唇动了下,想说什么,喉咙却干得发痛。
一阵沉默后,他说:“你邀请我周末去的那个综艺,我可能陪不了你。”
“我当是什么啊,”闵琢舟闻声,轻叹一口气,悬着的心无声放下,“这不是什么大事。”
虽说他对裴彻和自己一起录综艺这件事心怀期待,但年末裴氏上下忙得鸡飞狗跳,裴彻实在腾不出时间,他也不会抱怨。
裴彻“嗯”了一声,垂着眼睛,某种复杂而微妙的情绪沉入眸底,眼瞳被长睫深覆,神色近乎寂暗。
闵琢舟盯着他看了半晌,醒了,忽然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将两人的视线拉到一种平视的区间,问:“还有什么事?”
虽说是疑问句,但他的尾音近乎平直,语气平静疑也不疑,更像是一种含蓄委婉的陈述。
沉默片刻后,裴彻回答:“公司的事,最近可能遇到了一点问题。”
裴氏的运营超过了闵琢舟了解和认知的范畴,一点忧虑混合着犹疑化在他的眼瞳里。
床前昏黄温暖的灯光打在他微蹙的眉梢,他欲言又止,最后只好伸出双臂环住了裴彻的肩,将自己的头埋在对方的颈:“没事的裴先生,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裴彻呼吸一顿,随后他的手熟稔又体贴地揽住闵琢舟的腰,摸着那紧致流畅的腰线再到背脊,却忽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会离开我吗??”
闵琢舟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不过鉴于今夜的裴彻罕见地沾了酒精,他只当这是醉后的正常反应。
裴彻的声音里充满不安的询问与渴求,闵琢舟心中一软,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就跟哄孩子一样哄他:“怎么会?对我有点信心好吗?”
裴彻不自觉地将怀中的人越搂越紧:“不能不去录节目吗?”
“为什么?”闵琢舟伸手捏了下裴彻因为喝酒而烧红的耳朵,“不去节目会有高额违约金,而且距离开拍没几天了,现在变卦很多事情都会协调不开。”
裴彻声音埋在喉咙里,在闵琢舟视线看不见的盲区之中,他几次三番地欲言又止,一双黑沉的眼睛睁了又闭,犹豫良久,他将话锋转到了别的方向:
“你还记得有一次在楼下,有人来找你闹事的事情吗?”
闵琢舟气息微顿,一下子想起郭艾琳为了要钱跑到裴氏去闹,结果正好撞上裴彻和重要客户出来的事,那是大约两个月前的事情,他并不清楚后续,只记得当时裴氏在重要客户面前丢了人。
裴彻:“和我一起出来的客户是公司今年的项目重点的合作方,一旦做成了利益非常大,公司已经在前期投入了大量的资源,这个项目,裴氏原本是势在必得的。”
闵琢舟问:“目前进展不顺利?当时那件事造成的负面影响大吗?”
裴彻摇头,答:“不大,但风险和利益向来祸福相生,如果裴氏这次无法达成合作,损失将会很难预估……况且临近年关,银行贷款额度吃紧,审批时间线拉长,稍有不慎,整个集团的资金链都会出问题。”
淡淡酒香混合着裴彻身上清冽好闻的男士香水气息萦绕在闵琢舟鼻尖,他埋在裴彻的怀里,能听见这个总是冷淡而镇定的男人心脏跳动的比平常快。
他在不安。
这些年里裴氏在裴彻手上运转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大多数时间大部分人都会不自觉地忽略:他们的董事长只有二十几岁,这年纪放在旁人身上,应该还是个刚入社会的承担不起事情的小年轻、或者是还在某一领域摸索探寻的青年学生。
所有人都习惯让他承担商海沉浮的巨大风险、背负着整个公司员工的兴衰命运,久而久之,便觉得他无所不能、坚不可摧。
闵琢舟对商业上的事情不甚了解,却很了解裴彻缜密严谨的脾气秉性,如果不是做足了风险评估,他绝不会贸然下水。
结合他近些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情况,闵琢舟只想到一种可能:“所以最近,是出现了一些完全不在你控制当中的意外吗?”
似是被说中了心事,一种复杂又深沉的情绪从裴彻的眸底浮出,半晌他沉默地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只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闵琢舟的脊背。
大抵是最近事多外加生病的缘故,闵琢舟瘦了不少,背脊苍白单薄,那对漂亮的蝴蝶骨清瘦地支棱着,看上去几乎有些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