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梢微微挑起,饶有兴味地问:“我什么时候不方便接电话了?”
裴彻将手机放在一侧,并不回答,反而问:“什么话剧,什么面试?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闵琢舟提着那壶姜汁可乐走进来,一边将它倒进碗里一边云淡风轻地说:“后续工作规划上的事,肖祁主动向我提的,不过我还没想好去不去,回去再说。”
裴彻看过去,声音仍然闷闷的:“你的工作规划,和他有什么关系?”
汤汁哗然倒进瓷碗,屡屡轻烟弥漫升起,闵琢舟没说话,只是将倒好的姜汤递过去,然而裴彻却没伸手接。
闵琢舟掀起眼帘看着眼前不配合的人,开口问:“你想知道?”
裴彻微微挺起腰,颇为矜持地点了点头。
闵琢舟顺手将碗递过去:“先把这个喝了,驱寒的,乖点。”
裴彻只好接过来,默默盯着那冒着热气的碗半晌,大片灯光为他的眼睫蒙上一层湿漉漉的弧光。
他向来不沾任何带姜味的东西,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也没开口,看向闵琢舟的眼神带着几分讨价还价的意味:“我喝光的话,你会告诉我吗?”
“先喝。”闵琢舟说。
裴彻没有办法,只好闭上眼睛一股脑全部闷进口中,他本身对可乐之类的碳酸饮料就无感,再加上姜丝的辛辣卷席舌尖,刺激得他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唇角洇出一点水渍。
闵琢舟探身从床头柜前抽出纸巾,然而他指尖刚刚触碰到裴彻的唇,裴彻就好巧不巧地舔了一下。
温热湿润的麻意过电般透过神经,两个人皆是一愣。
闵琢舟眉梢微顿,想要将手抽回去,却被人牢牢抓住。
裴彻眸色深沉地看他,忽然俯下头,以舌翻卷挨个舔湿他的指节,用犬齿在他无名手指一圈咬下暧昧的痕迹。
湿润的水光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出至深的暧昧,闵琢舟失神地任他无师自通地挑逗。
此刻的裴彻就像是被哄去打针的小孩来索要被应允和默认的甜头,可他看向闵琢舟的眼神却不算纯净,深邃的眸子撩拨至极,充满温情甚至诗意。
“肖祁给你说了什么?”裴彻锲而不舍地问。
闵琢舟趁他开口抽回手指,见他实在在意,就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地给裴彻复述了一遍。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但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去,”闵琢舟沉眸思忖,启唇,“如果项目后期进行得顺利,而我又有幸被选上,排练完紧跟着各地的巡演,我担心闵画那边离了我不行……山长水远,我总不能让他随身跟着。”
“哦,闵画那边不行……”裴彻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忽然抓住闵琢舟那只被润湿的手按回自己的心口,启唇问,“那我行吗,你一走大半年,我怎么办?”
指尖传来沉实有力的心音,闵琢舟眼尾略微发潮,他怔忪地与裴彻对视,良久才忽然叹了口气,凑过去捧着裴彻那张哪哪都不满意的脸来回看:
“你多大了还把自己和闵画那孩子放在一起比较,幼不幼稚啊,裴先生?”
裴彻抿唇侧过头去,不再说话。
闵琢舟沉吟片刻,放缓了声音:“我总不能永远原地踏步,我需要有自己的事业,也需要用自己的时间去做有意义的事情。”
裴彻默默将头转回来,抬眸看他,开口问:“有意义的事情……是指进到水电不全的大山里和肖祁朝夕相处?”
闵琢舟听他越说越没谱,眼角微微一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醋?”
“……反正我觉得不行,”裴彻脸上的表情温柔且霸道,他揽着闵琢舟的手腕将他拉进怀里,低头用嘴唇贴了贴他的发梢,“你想规划未来的事,为什么不找我?”
闵琢舟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只是恰好有这个机会而已……我暂时不想回影视行业,如果能转型到话剧那边也不错,更何况郑导在业界的确是人才,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
裴彻用手抚摸着闵琢舟的耳廓,轻揉慢捻,动作极尽温柔,却依然没松口。
闵琢舟只好抬眸,问他:“你不相信我吗?”
裴彻一愣,回问:“什么?”
闵琢舟:“你觉得我是这么容易被拐跑的人吗?”
裴彻:“我信你,但不相信别人。”
闵琢舟垂下眼,纤长蜷曲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截好看的阴影,裴彻的一句“我信你”,正如信手拨动他的心弦,将无尽的乐声揉碎在他的骨骼。
低头沉默半晌,闵琢舟再次抬头,他仰脸凝视着裴彻,眼神很干净:“信我就够了。”
……
次日停雨回城,闵琢舟还是去找肖祁要了剧本。
影视演员和话剧演员之间有壁,他并没报太大希望,只是单纯去尝试一下,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肖祁写的这个本子最初的立意虽是劝善黜恶,但他笔墨辛辣凉薄,尤其偏爱震碎了的腐朽,笔下故事虽然深刻,但更重苦痛之下的悲剧性批判,这样的作品本不适合未成年人接触,但好在郑导妙笔生花又大刀阔斧,将剧本几经改版,终于凝成了演员手中的一个文档。
拿到剧本后,闵琢舟将自己关在家中,花了一周时间通读剧本。
故事设定的时间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围绕着两个出生在钢厂大院的孩子徐徐展开,两个主人公不断产生羁绊并且相互救赎,最后又在生活重压之下被迫分别,以余生再未相见的遗憾收场,却也保持了各自安好的温馨基调。
闵琢舟理清情节后开始一点一点分解并揣摩人物情绪,他所想尝试的角色人设胜在精巧,一生几经打击又几经救赎,常常在善恶的之间游走,人物弧光出色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