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唐琉想了想,补充道,“哦对,别忘了参加第一期娃综,我还等着看闵画那小崽子呢。”
闵琢舟笑着应声,和唐琉聊了几句,互相挂断了电话。
他刚挂了电话,唇角的笑意还没淡下去,就听见卧室的门传来一声打开的声响,看见裴彻进来。
裴彻一言不发地走进来,在看见闵琢舟瞬间淡下去的表情时微微眯了下眼睛,他将手里拿着的早点和衣服袋子放在床边,犹豫一下,伸出掌心贴了下闵琢舟的额头。
闵琢舟没躲,由他掌心按在他发热的皮肤上,一双眼睛甚至是带笑的弧度,但瞳仁渗亮,眼底毫无笑意。
裴彻将他额前略微汗湿的头发拨弄到一边,仍是没忍住,俯下身亲了下闵琢舟的眉心,见他仍然没躲,哑声叫了一句:“琢舟。”
闵琢舟微微仰头端详着裴彻,熹光照耀在他侧颊,给这个冷硬的男人镶了一寸柔软而温暖的边,他少见地没有西装革履,一身家居服显出一种年轻感,和昨夜那个疯狗一样来回折腾他的裴彻判若两人。
不过是被不情不愿地睡了一夜,闵琢舟自觉还没矫情到闹翻的程度,他不错眼珠地看了裴彻一会,还是应了:“裴先生。”
裴彻在听见闵琢舟回复他时绷紧的神经有一瞬间的放松,他用一种很深很沉的目光注视着闵琢舟,以一种未销的余冷掩藏眸底怔忪的无措与愧疚。
他今天很早就醒了,下意识揽住身边之人时却摸到一手薄汗和异常的体温,他心里猛然一空,一把掀开被子从头到尾把人小心翼翼地探究个遍,看见那星星点点的青红色凝在闵琢舟身上,愧疚于自己把人折腾过了,但想起闵琢舟那句清晰深刻的“好聚好散”时,心中又会无由地升起一点恼意。
裴彻微蹙着眉,觉得自己现在情绪不对,却又琢磨不透哪里不对,欲言又止,最后只轻描淡写地说:“我给你买了早餐和药。”
“谢谢。”
闵琢舟没有拒绝,毕竟他确实饿了,打开包装袋看里面是热腾腾的豆沙包和燕麦奶,他不想下床,干脆直接拿起一个豆沙包啃了一口,见裴彻仍然沉默地站在床边看他,便掀起好看的眼梢望向对方:“裴先生,还有别的事情吗?”
裴彻感觉自己陷进了一团棉花里,漂浮的情绪没有半分着力点,无论做没做好左突右进的准备,都被一种绵柔的阻力挡了回来。他垂眸,抬起指尖将闵琢舟挂在唇角的一粒豆沙揩去,轻声问:“你没有什么话想给我说吗?”
纤长的睫毛下,闵琢舟那双湿润的眸子就那么张着,特干净特单纯地注视着裴彻,他特认真地想了想,雪白的齿间才轻轻地滚出几个字:“你想听什么?”
未等裴彻回答,闵琢舟安静起身,双腿略微分开跪在床上,微仰着头看向裴彻,像是一件线条优美的雕塑展品。
他向上扬起的颈线连接锁骨又向下延伸,形成一道流畅的引导线,勾引人目光转移到大片雪白的皮肤处,其上交错的暧昧痕迹被身体主人刻意呈现与展示。
闵琢舟浅淡的笑容中藏着针扎一般的讽刺:“裴先生,我昨晚配合得怎么样?足够你腻味了吗?”
陪我睡觉
话音甫落,裴彻瞳孔一下子压紧了,如冻结坚冰一般毫无破绽的瞳水猛然裂开一道间隙。
闵琢舟略微歪着头,像是没注意到裴彻异常凝滞的表情一般,轻轻扯了下唇角:“裴先生,其实我有点好奇,你大概什么时候才会对我腻味?”
“琢舟……”裴彻的瞳孔中倒影出闵琢舟优美凝练的表情弧度,无论是刻意上扬还是牢牢绷紧的线条就像是一条细致坚韧的身子,无声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其实我或许应该感到荣幸?毕竟五年了你都没睡够我。”
闵琢舟微微眯起眼睛,他原本并不想和裴彻探讨这个问题,但这个一贯骄傲矜持的男人在昨天夜里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一刀捅穿彼此的体面,闵琢舟扪心自问,承认那话就像是割在他自尊上的薄刃,刺得人心生疼。
裴彻有一瞬间的失神,大脑中最引以为傲的分析系统就像是出了故障的机器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在接触不良的边缘飞出电火,灼痛了整个神经。
或许是因为一整晚情绪的过度消耗,闵琢舟在掷出这个问题后,心中没有半分轻松的感觉,只觉得疲惫,他不再注视裴彻想要将他吞噬的目光,抽过来被子靠在床头软包上,低头自顾自啃起了包子。
“我说的……是气话。”
在一段漫长的冷静周期后,裴彻喉咙上下一滑,这已经是他在过往乏善可陈的感情交流经验中,能找到的最像“道歉”的话。
闵琢舟平常张口即来的“好言好语”在裴彻的语言系统中就像是个没有录入的bug,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言语单薄,只好干瘪地杵在床边,就像是个做错事但找不到解决方式的小孩,拧巴着和闵琢舟较劲。
闵琢舟没吭声。他慢条斯理地咽下甜糯适中的豆沙馅料,一种不可接近的冷漠姿态将裴彻的一举一动隔绝在外,晨光落在他纤细清晰的锁骨之上,一枚泛红的牙齿印被高光点出,如同复现昨夜湿淋淋的纠缠暧昧。
裴彻喉咙一紧,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床上倚卧的男人的一举一动对他有多么大的吸引力,那种难以描述的失重感觉使他漂浮在一种无法识别的思绪之中,又被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警惕拴住,最后只能孤愤地转化成利刃一般的攻击感,从沉冷的气质之中散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