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唇枪舌剑,谁也不肯相让,谢东升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把庞荣气得脖子都粗了,自从他当上司机后,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鸟气。
罗金娣自从听到庞荣要她家出钱请后就钉在院子里动不了了,耳朵竖得高高的听谢东升跟庞荣打口水仗,生怕儿子输了一个不小心就要掏钱出来,慢慢地听到后面却越听越觉得谢东升说得有道理,若不是他不谨慎,杨盛文几个就凭着两条腿(赵姬还瘸了一条),早就被他们村里的人押回来了!这都是庞荣的错,责任在他!他给自家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啊,她不找庞荣贴钱就算了,他居然还敢厚着脸皮找上来要5块钱一天!简直岂有此理!
最后吵了快半小时的两人初步达成一致,庞荣跟着谢东升去追杨盛文,谢东升不用给钱,只准备口粮就行了。
两人约好吃完午饭后出发,庞荣没占着便宜,黑着脸离开了。
罗金娣一肚子不满:“本来就是他的错!不叫他给钱就好了,还要准备他的口粮!”
谢东升皱眉:“妈,这人在大领导身边做事,不能十分得罪,万一他日后复职,给我们小鞋穿怎么办?这种人是千万不能得罪的,准备口粮已经是最低要求了,你还敢跟他收钱?!”能说成只出口粮他很不容易了,要不是贪杯是个大过错,庞荣肯就这样妥协?
罗金娣一想也是,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地去厨房里烙饼了。
逃亡(17)
天刚亮,谢锦年就睁开了眼睛,打开车窗,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山林里独有的鸟鸣声清脆悦耳,清晨的薄雾缓缓向上升起,如果不是在逃亡的路上,她真想放松心情好好欣赏一下这难得的清静。
她一动,杨盛文跟赵姬也醒过来了,杨盛文看了下手表:“六点半了,天大亮了。”
谢锦年看向后座:“妈,你烧退了吗?”
这一声自然的“妈”直接让赵姬愣住了,这是谢锦年第一次叫她。
她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别开脸:“退了,已经没事了。”
杨盛文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关心道:“赵姐,你真的好了吗?千万不要逞强。”
赵姬咳嗽了一声:“没事,今天已经比昨天舒服许多了,吃完饭我再吃一包药,应该就差不多了,不会耽误我们的行程的。”
杨盛文把米饼拿出来一人分了两个,这种米饼是他特意叫村里人帮他准备的干粮,借口自己很喜欢想带回家,三花村的一个奶奶很积极地给他准备了上百个让他去送人,还不肯收杨盛文的钱,这种米饼很能饱肚子而且耐放不易坏,吃起来也没有那么腻,正适合他们逃跑的时候吃。
但再好吃的饼,吃上两天也是会腻的。
不过在逃亡的中途,谁也没有资格挑剔。
草草地吃完早餐,解决完内急,杨盛文发动了汽车顺着山路继续往外走。
雨已经完全停下来了,经过一晚上的时间,路面上流动的积水已经完全退了,只剩下泥泞的路面以及坑道里尚存有少数积水,但道路并没有比昨天下雨的时候好走多少。
走了不到两公里,车子就陷入了一个泥坑里,怎么使劲都上不去,杨盛文不得不下车来,跟谢锦年一起捡了石头堆在轮胎前,杨盛文在前面开,谢锦年在后面使劲推,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把陷在里面的车又重新开回了路面上。
有了这样的经历,杨盛文开得更小心了,遇到大坑都得停下来往里面扔石头看看是不是深坑,还真找出了好几个大坑,填平了车才开得过去,这样一来,行进的速度就更慢了。
再一次停下车来,谢锦年看着脚下破破烂烂的路,听见耳边隐隐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音,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来了,逃亡路上第一道生死关卡,千仞山的第一道梁!
杨盛文从车上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几十米处那一道摇摇欲坠的木桥,桥身宽两米左右,高悬在半空中,底下是波涛汹涛的混黄江水,翻滚着,咆哮着,不时拍起几米高的浪打在桥身上,可能是因为一直下雨的关系,桥面上的木板上布满或褐或绿的青苔,桥身基本全湿透了。
这条江在当地叫怒吞江,宽度足有五六十米,只有这么一道在江水冲击下摇摇欲坠的木桥可以通过,仔细一看,桥体仿佛在水中轻晃着,而混浊的江水翻滚咆哮着不停涌动,不知深度有几何。
杨盛文的脸瞬间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死去的记忆慢慢地恢复过来,他想起去年刚来三花村的时候,是庞荣载他过来的,经过这座桥的时候,庞荣提醒他别往外面看,他当时被这山路颠簸得头晕脑胀,只顾着捂着自己的胃跟胃酸对抗不要吐出来,根本没心情关注外面的情况,等开过了这道桥,庞荣让他下车吐,他才回头看了一眼庞荣口中的“千仞山第一道梁”,登时吓得两腿发软:“我们刚刚是从这桥上开过来的?”
庞荣哈哈大笑,拍了拍他肩膀:“不然刚才怎么叫你不要往外看,你们这些城里人,哪见过我们山里人建起来的桥?别看它简陋,其实结实得很,就是水淹太高的时候桥会晃一下,平时都挺牢的。”
桥的两边没有扶手,光是走路过去他也会双腿发颤,但庞荣竟然开车带着他直接开过了这座桥,连脸色也没有变过。
或许是因为庞荣太轻松的表情让他忽略了过桥的难度,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这座桥的存在。
现在桥已经近在眼前了,桥下的江水比一年前他来的时候更汹涌,桥身更是被浪打得咯吱作响,最可怕是,这桥估计是依江势而建,竟然还不是直的,短短几十米有两三个拐弯处,稍有不慎可能就直接落入了水中。这样的桥,他怎敢开着车从上面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