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将军治军严明,将士们严整有?致地列队冒着风雪前行。
他策马行在?最前头,看不见身影,而亦昀作为?低等步兵,背着行囊跟在?队伍最末端,倒显得打眼几分。
亦泠打开?马车小窗,在?冥冥暮色中喊了一遍又一遍亦昀的名字。
终于,在?马车离队末只有?十?丈远时,亦昀回了头。
看见是谢府的马车,他顿时呆住,略显消瘦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无措。
待亦泠下了马车独自追上来,他看见亦泠急切的模样?,立刻警戒地退了一步。
“你别怕。”
亦泠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
不等她说出下文,亦昀立刻道:“我当初没有?要杀你!”
亦泠点头道:“我知道。”
恰好此时走在?前面的兵头发现亦昀停下了行军的步伐与人说话,连忙道:“喂!你干什么呢!”
说着便要过来训斥,结果瞧见了谢府的马车,这才住了嘴,一步三回头地继续往前走去。
亦泠知道现在?不是促膝长谈的时候。
“斥丘苦寒,你千万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多锻炼少偷懒,才可强身健体。”她顿了顿,说出最重?要的叮嘱,“切莫再?妄想着与谢衡之作对了,万事要以自己为?重?。”
这些话从亦泠口中说出,无异于黄鼠狼给?鸡拜年。
无论?亦昀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眼前这个女人为?何会?对他说这些话,困惑狐疑之后,只剩下满肚子的恨和?怨。
边塞苦寒他怎会?不知,一切还不是拜谢衡之所赐。
“别以为?把我送到那?种地方去你们就高枕无忧了!”因前一晚几乎没睡,亦昀的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他咬牙道,“我姐姐死得不明不白,我一定会?给?她讨一个公道,你们夫妻俩给?我等着!”
真?是一头倔驴。
城外风雪大,迎面吹来让人眼睛发酸。
亦泠闭了闭眼,极轻地叹着气,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这时,亦昀已经掉队许久了。
他这几日待在?凌将军营下没少吃苦头,怕自己再?耽误下去又要遭殃,于是懒得听亦泠再?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拔腿就去追赶军队。
见他跑了,亦泠不得不开?口道:“你姐姐没死!”
亦泠的声音并不大,正好被?寒风送到亦昀耳边。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追赶军队的脚步慢了下来,又忍不住惊惶不安地回头看亦泠。
“她没死,我见过她!”
怕他不信,亦泠又开?口道,“新街路口卖大糖,过去就是红瓦房。红瓦房,绕过河,过去就是张阿婆。张阿婆吃瓜子壳,过去就是六面佛。还记得吗?”
亦昀听到这首童谣果然愣住不动了。
约莫二十?年前,亦尚书?从翰林外放渚岳府,姐弟俩在?那?个小城出生长大。
那?时亦昀总记不住回家的路,亦泠便编了这么一首歌谣教他记路。
这是属于他们姐弟俩的秘密,若不是姐姐亲口告知,眼前这个女人绝不会?知道这首歌谣。
风吹得越来越大,亦昀的双脚像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直到兵头实在?忍不下去掉头来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