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张佩兰上来和事劝道,“大哥,那是王爷,王爷想进来,难道我们还能去拦吗?”
张佩兰拉了拉孟追欢的袖子,“欢娘,事已至此,你为了你阿爷在地下的安宁着想,也不能让秦王进来啊,你去门外劝劝他吧!”
孟追欢抬手将张佩兰的手甩开,“秦王无错,为何不能进来祭拜?倒是你们,你们在我阿爷的灵前欺负他的女儿,不怕今晚他就来找你们入梦索命吗?”
孟追欢话音刚落,就见李承玠已然不顾小厮的阻拦推门而入,他后面跟着几个盔甲加身,健壮魁梧的军中之人。
堂中之人被着实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后,却还是向他行礼后恭顺地站在一旁。
李承玠自然地牵起孟追欢的手后,对着堂中之人拱手道,“诸位叔伯既然已然吊唁过了,便请离去吧。我和欢娘在这里守灵便是。”
李承玠见那群人仍旧愣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挥了挥手后,明光军中人便提刀而入将堂中除了孟追欢以外的人都架走了。
过了片刻,堂中再无她那些叔伯亲戚的吵嚷后,唯有长明灯下灯油滴落的轻响。
孟追欢这才颓然地跪倒在地上,李承玠过去将她抱起来,“欢娘,我带了粥来,要不要喝些?”
孟追欢虽说嘴上不饶人,但仍旧窝到了李承玠的怀中,“上次不是要和我割袍断义,现在跑过来又干什么?”
李承玠将食盒打开,盒中米香四溢,“我还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和你闹架。”
孟追欢接过那碗粥,上面只漂着几片青菜,泪水涟涟滴入清粥中,“孟老头儿,你害得我三年都不能吃荤腥!”
李承玠轻轻地替孟追欢顺着背,听她这么絮絮叨叨地跪坐在孟白甫的灵前说道着,“孟白甫,你看到了吗,他们不想让我做你的主丧人,还不想李承玠来拜祭你,你一走他们便想将你的女儿拆吃入腹了,他们在欺负你女儿啊,你醒过来啊!”
她哭得几欲脱力后,摔了碗直接趴在地上,“阿爷,你不是说盛世需要诗人装点吗,盛世未至,你怎么会死啊?”
长明灯的阴影笼罩在孟追欢的斩衰麻衣上,李承玠看着她如同一个小孩子一样,边哭边打滚儿,在她脱力后,李承玠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欢娘,我们明天便找仵作来验尸,待找出凶手,定将他千刀活剐。”
孟追欢扑倒在李承玠怀中,哭声在空落落的灵堂中回荡,“阿玠,我没有阿爷了……我已经没有姨母了,不能再没有阿爷了……”
李承玠将她搂住却不知如何安慰,过了一会儿,他将孟追欢脸上的泪痕用指腹拭去,“欢娘,我虽有父亲,但这些年来,和没有是一样的。”
孟追欢趴在他怀中,用手摸了摸他的脸,“李承玠,不得不说,你的悲惨有让我好受一点。”
李承玠撇了撇嘴后道,“你肯定不知道,我小时候一直很羡慕你。你姨母对你这样好,甚至将你纵容得无法无天,你阿爷虽有时对你严苛,但你无论犯了天大的错处,只要哭闹一番就能躲过惩罚。”
“真的吗?你老瞪着我,我以为你讨厌我呢。”
李承玠很认真地对着孟追欢道,“我当然讨厌你,明明你那满头的花钗能将人的眼睛都晃瞎,明明你扬起的石榴裙恨不得拖到天边去,明明你暗地里做过不少欺负我的事情,可我还是会忍不住被你吸引。”
“不过呢,欢娘现在也和我一样可怜,成为没有人疼的小孩了,”孟追欢听了这话便抬起拳头要去锤他,李承玠将孟追欢的手紧紧攥住,他们二人额头抵住额头,“这样我们就只有相拥取暖了。”
“李承玠既然现在你阿娘去了陇右守关,我阿爷又驾鹤西去了,”孟追欢挑了挑眉,重新窝回他的怀中,调笑道,“不如这样,以后在长安城,你给我当阿爷,我给你当阿娘吧!”
孟追欢不顾李承玠黢黑的脸色又道,“那这样你岂不是和孟祚新是同辈了,李承玠你叫声阿娘来听听。”
李承玠捏了捏她的脸,不搭理她。
他见她总算好转了些,他又找来蒲团和孟追欢一同在孟白甫的灵位前跪下,他看着孟白甫的灵座在心中默默祈念,“愿孟公化作银河星辰,保佑欢娘一生追欢逐笑。”
:毒花自然结毒果
李承玠陪着孟追欢在灵前守了一夜,孟追欢从蒲团上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发现李承玠竟寻了一件斩衰麻衣
古代丧服分为: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其中斩衰是最亲近者所穿,如儿子为父亲戴孝。
来穿,那生麻布连边都不曾缝,却不显烦乱。
孟追欢皱了皱眉,“快脱下来,这你也敢穿,我阿爷用不着你为他披麻戴孝。”
“我出去便脱掉,”李承玠捋了捋孟追欢因守灵而散掉的发梢,“不会让别人看见的。”
赤豆为他们二人送来的早食都是些清粥小菜,连一粒油腥都不见。
孟追欢喝了半碗粥便有些撑不住了,“照夜白,我觉得孝顺这东西论心不论迹,你说呢?”
“我吃素吃荤都是一样,你可别拉上我。”李承玠却将她喝过的半碗粥接过来吃了个干净。
孟追欢抱着腿突然看向李承玠,“照夜白,还要三年不能行房事,你憋得住吗?”
“孟追欢,你怎么能在你阿爷的灵前讨论这件事?”李承玠沉默了片刻,他长吁一口气,还是对着孟追欢道,“等一个月后,我便背着赤豆给你打点野味吃。”
孟追欢虽不爱吃素,却还是将自己填了个半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