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珩还抽出一盘巨胜奴递给她,“吃吗?”
孟追欢撅着屁股将他旁边的小孩挤开,“不敢吃,怕你找我讨钱。”
李承珩笑了两声,继续大口嚼着,“听说孟娘子最近和我弟弟没什么来往,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呢,还是就此别过呢?”
“王爷有空找人探听你弟弟的情事,不如管管你的后宅吧,王爷入长安来,这么兼容并包、兼收并蓄的,”孟追欢瞪了他一眼,“别把什么病带到家里来。”
李承珩咬着牙对她说,“你怎不说李承玠宅子里跟个和尚庙似的,是有什么断袖分桃的怪癖?”
“是啊你怎么知道啊,”孟追欢笑着将巨胜奴往李承珩嘴里塞,边塞边恶心他道,“李承玠幼时就常常与我说,最为喜欢他哥哥了,觉得他哥哥最高大英武、勇猛挺拔了,他要断袖也是与你断、要分桃也是与你分。”
——李承玠评价你是个阴险好色、虚与委蛇的小人,他便是蹲茅坑都不愿和你同坑,死了也不想和你葬同一个祖坟。
李承珩许是发自肺腑的恶心,呸了一口,便仰头往榻床上躺着睡觉去了。
麟德殿宫宴开席时,孟追欢已然填了个半饱,女眷席间与正殿隔着轻纱,只听得依稀几个年轻男人在唱祝酒辞。
这筵席之上,孟追欢最为熟识的便是兵部侍郎的女儿元展眉,她从前是尚宫局的司簿女官,李忧民父子靖难后,她才出宫待嫁。
她们原本是闺中要好的手帕之交,她那时怀孕,不得已嫁了大她十多岁的孔文质,元展眉却不同意这门亲事,从那后便再无交集,全长安城都知道她俩已然闹掰,却不知是何缘故。
如今,展眉成了有名的老姑娘,她成了有名的新寡妇,竟将她俩的位置排在了一起。
“怎么今天不去给你老伴儿上坟?”
“啊?”孟追欢愣了愣,“你在和我说话?”
“我说你今日冬至,怎么不给你要死要活、我怎么劝你都非要嫁的老伴儿上坟呢?”
孟追欢将头埋下,“他也不是很老,就大我十多岁而已……”
“是没大很多,他立战功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老头好,老头事儿少死得早。”
这话将元展眉逗乐了,她举起酒杯,眼波流转、容颜如昨,“敬我的好姐妹,祝她永远是个快乐的俏寡妇。”
:悔教夫君觅封侯
筵席上用的是冷冽香浓、色泛碧波的新丰酒,孟追欢虽与元展眉故友相逢、泯尽恩仇、心知悦乐,却因新丰酒后劲颇足、不敢多饮,席过一半就逃到外面吹冷风醒酒了。
孟追欢倚在长廊的石柱上,朱墙碧瓦自朝暮,多少楼台雨雪中。她想起李承玠是最爱新丰美酒了,不知今日他醉了几分?
孟追欢有几分薄醉了,酒意朦胧间她竟恍然不绝,往从前她所睡得的蓬莱殿西偏殿走去。
当值的宫女内侍都去过冬至节了,蓬莱殿内只影影绰绰地瞧见几盏宫灯,待到她觉出不对之时,她已然坐在她从前睡过的屏风床上了。
床上竟躺着个颀长健壮的男子,忽而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抱入了床榻。孟追欢张口欲喊,那人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孟追欢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便不叫了。
“来这儿做什么?”
李承玠却未松开她,还是将她搂抱在怀中,床间回荡着新丰酒独有的香气,孟追欢却觉得这男人出尔反尔,既然已经说断了,还无端纠缠做什么,她开口就是揶揄他的话,“不甘寂寞,水性杨花,半夜爬你的床。”
“你不说我是断袖分桃吗?”她揶揄李承珩的话不想竟被李承玠给听了去。
李承玠用手摩挲着她细白的颈子,呼吸有些粗重了,又将她放到床里面用被子盖住,“咱们做不了夫妻就做好姐妹吧,姐妹你往里面躺一趟。”
孟追欢刚想从被子里爬出来骂他,就听到外面开门咯吱一声,显是有人进来,她忙钻进被子将脸蒙住。
“醒酒的蜂蜜水,小心烫。”那推门而入的女子将碗递给李承玠后,又在胡凳上坐下,原来是宇文飞燕。
李承玠不自然地侧了侧身子,想将他床内高高隆起的被子挡住,“没喝多少,不醉从麟德殿出不来。”
他不藏还好,一藏宇文飞燕便一眼就瞅出了她的心虚,指着那一团道,“这是什么?”
李承玠偷偷掀开一个被角让孟追欢透透气,他沉默了半响只能开口说,“爬床的宫女。”
宇文飞燕倒吸了一口凉气,作势就要拉李承玠出来打,“臭小子,你这些天干得都是什么事儿?”
李承玠怕宇文飞燕生起气来孟追欢一起打,忙扑上去将那被褥下藏着的人挡住,“阿娘你要打也要等我俩穿好衣服再打啊。”
“今日发生的事我会一五一十地和欢娘说,要打要骂也要欢娘来定。”
须臾间宇文飞燕便甩袖而去,她的侍女还将门重重地合上。
孟追欢表达了对李承玠为了保全她的颜面这么大了还要吃阿娘的竹笋炒肉的深切痛惜、深切同情、深切哀悼,整理好衣衫便一刻不停地翻窗走人了。
临走前孟追欢还不忘替李承玠将解酒的蜂蜜水解决掉。
从前薛观音没少因为孟追欢逗猫惹狗、掏鸟斗鸡的事儿禁她的足,致使她对从西偏殿偷摸出门的事儿很是娴熟,一路绕行便到了太液池湖畔。
李承玠养得那只水鸟已然在太液池安了家,水光如镜、汀风绿,水鸟不懂孔文质的殉国之痛,也不懂她怨太液水寒,只知惬意食鱼、人间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