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来往的客人太多了,寻常听见这种事情,作为掌柜都选择耳聋,明哲保身。但妙娘知道宋南枝与纪护野关系好,遂也告诉了宋南枝。
宋南枝听完当即感觉不妙。先前沈洲就与她说过,安国侯不满宣帝赐婚,丁齐此次回京亦是在诸位皇子之间不断示好,所以当下是要故意让纪府违抗赐婚的旨意,取消赐婚。
若此事一成,纪护野之罪都恐怕不是杀头这么简单。
宋南枝当即乘马车离开去纪府。申时刚过,若是纪护野此刻尚未出门,便应该来得及阻止。可不料纪护野并未回府,而是从宫里出来后便直接去了桂香楼。
巧在纪太傅与纪夫人又都去香积寺斋住去了。此时再来回走,宋南枝有些来不及回去找二叔与三叔他们,可若她冒然若前去,也有些于理不合。
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请妙娘帮忙。
妙娘虽也只是个女子,可坊间里闻她妙娘大名,却无人不知。她喜好茶艺,手里的产业却不止这些。茶楼,酒楼,当铺,甚至花楼皆有
茶馆关门,宋南枝便在里面等着。因为她不放心便特地让春杪先回去告知二叔他们,所以眼下只她一人在茶馆里面。
今日沈洲回了王府,与瑞王妃沉默着用过晚膳后便回了房。他近日没有睡在书房,而是每日都回了房。
大抵是因为对面的屋子一直暗着,瞧来不习惯,最后自己便回了房。
他刚要打开房门,东福便从廊下快步走来:“世子,他们动手了。”
纪府与丁家联姻前几日在朝中突然又议论了起来,原是说安国侯对请婚一事有执念故而伤情不好,不如早些完婚,了了这桩婚事,让安国侯安心。宣帝听闻这提议,当即便同意了。
遂不同意的,自然耐不住。
“暗中看着些就行。”
纪护野以及纪家上下,太子一直相护,所以要除人,也不会当真让纪护野获了罪。
沈洲推开了门,迈腿往里。
东福又说:“但此事,想或不必咱们出手了”
沈洲顿了一下:“怎么?”
“此事宋姑娘也知道了,她正寻人帮忙。”
妙娘的茶馆在南街尾,后面便是玉芙河。画舫轻游,两边楼铺映立水中,灯火辉煌,丝竹管弦悠扬入耳。
宋南枝一个人坐在茶馆里,因担心纪护野的情况,正忐忑不安。
当初宣帝不让纪太傅干政,也是因为诸位皇子之间的斗争太过,想一碗水端平。而赐婚纪家与丁家两家,想是对纪家与太子的补偿。
若安国侯能收敛异心的这事,安心做一个食君禄忠君事的良臣,这桩婚事确也是稳妥。可偏偏安国侯不满足于此,势必要毁坏这桩婚事。
前几日还听闻宣帝将两家婚期提上了日程,是以丁齐此次绝不会手下留情。
宋南枝从前不懂这些明争暗斗,但与沈洲相处了久了,也学着从各个角度思考。
她知道纪护野性情耿直,却也绝非是不设防之人,尤其他还是太子詹事,平日里只会更加谨言慎行。由此可见今日设宴的是必是他平日亲近信任之人,可若是如此,恐怕那场面妙娘难以控制。
宋南枝不由有些后悔,先前也是太着急,竟然没有想到这层关系。
眼下马车离开,她没有脚力能赶到酒楼,只能希望妙娘能多拖住些时间。
妙娘的茶馆装饰风格很特别,古雅暗系的墙面,今日休铺,烛火只燃了几盏,隐隐有些阴森之感。宋南枝一开始也并没有被其影响,可在屋顶突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时,她便紧张了起来。
心道莫不是妙娘被他们识破,寻来茶馆了?
宋南枝吹灭烛火,起身正要走,后院的门被人吱呀推开。
外头灯火通明却照不到这后院,与楼房一样高大榕树一遮,那院门来的人便也看不清,只见高高两黑影。
宋南枝警惕心起,知这不走前门的必是不怀好意之人,于是她欲从前门先逃,不料身后忽然传来一呵:“别出去!”
她吓了一跳,身子绷直。
可立时又反应过来这声音也有些熟悉,她回头看了一眼:“东福?”
外头的灯火照进来,宋南枝便见东福咧嘴傻笑,给她赔礼:“宋姑娘见谅。”
他往旁边一站,沈洲也从后院走进来。
东福又解释道:“世子也在担心纪詹事,没曾想宋姑娘先出手了。前面街道上好些人在蹲着,若是从前面走出去,恐怕会打草惊蛇。”
宋南枝正诧异为何有人蹲着,就见有人扛着纪护野从后院近来了,妙娘紧随其后。她将大堂内的灯盏点亮了好些,然后才道:“多亏了有世子断后,否则妙娘可没办法顺利把人给带出来。”
纪护野闭眼躺在那有些不省人事,宋南枝瞧了一眼,忙问:“他这是怎么了?”
妙娘说:“中了软骨散。不过没多大事,一两个时辰也就散了。”
宋南枝不知道妙娘使了什么法子,但也担心她会受牵连,可不待她细问,妙娘先道:“宋掌柜不用担心,妙娘抬个人出来的本事还是有的。再说了,要是真寻出来,不也还有善后的么?”
妙娘心中有数,她既然愿意帮宋南枝原是有情分在,如今沈洲还出现,那她更不用担心寻仇什么的了。毕竟有堂堂北玄司护着,她有何惧怕的?
沈洲站在一旁,盯着宋南枝,默然。
她自然是当作没看见,纪护野是太子的人,沈洲出面帮忙也是情理之中。
宋南枝问东福:“你就是早就知道会有今夜之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