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在医院躺了一天,直到晚上七点多钟,护士来叫醒她:“江小姐,周先生来了。”
她借着护士扶她的力气,慢慢的从床上起身,即便如此,也显然很吃力。
那条腿基本上废了。
病房门一寸寸打开,身穿黑色中山服的男人走进来,他面目清俊又温和,且两者气质混合在一张脸上,完全也不觉得违和排异,就很自然。
他额前散落了几丝黑色的发丝,眼底微微泛起红晕。
“阿巡。”
江宁声音特别粗。
跟她以往的柔声完全不同。
周巡满眼都是疼惜跟难忍的疼痛,他快步上前,坐在床沿边,轻轻的用胳膊揽住她的身子:“今天感觉腿怎么样了?还很痛吗?”
她摇头,把脸颊依偎在他怀里,皮肤蹭在他柔软的衣服布料上。
江宁闭上双眼:“你今天去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回家看了下。”
闻言,她浑身一震。
周巡大抵是猜到她在想什么,于是捧起她的脸,安慰道:“你放心,他不会找到这来的,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周敬生了,他找不到咱们。”
江宁双手展开,紧紧的抱住周巡的腰杆。
男人腰杆结实且不粗,抱上去都能隔着衣服感触到里边的腹肌硬块。
病房内许久的沉寂,死一般。
不知过去多久,周巡挪了挪身子,两人四目相对,脸抵着脸,他问:“宁宁,你想回江州的话,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他知道她想了。
沈慧心在江州,杭景程在江州,以及那些她熟知的过往。
江宁眼球刚亮起的光泽,转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我不想回去。”
可周巡何尝看不出来,她是在考虑自己的处境。
周家如今剩下的只有他,由于周敬生半年前把周正卿送进监狱,秦姣就彻底疯了,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跑去老宅的楼顶跳楼自杀。
此后,周敬生封锁了那栋老宅,至今都没人敢进去过。
周正耀疯疯癫癫了半年,听说在监狱里也闹过好多次的轻生。
而他老婆许如宜,至今不知道去向。
江州人都在猜,说是周正耀倒台,许如宜卷钱跑路了。
媒体也曾多次深挖,可惜都没挖到半点讯息。
眼下整个偌大的周家,只剩下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不知人事的周洪祖,跟独掌权利的周敬生,他孤独且自傲的站在最顶峰,没人能跟他对峙。
周巡一直哄她,哄到很晚,江宁才堪堪睡去。
这半年以来,她都睡得不好,时而会被痛醒,时而会被吓醒。
周巡特别心疼她,找了全滨海城最好的心理医生帮助她调理睡眠,可都无济于事。
今晚,她又被噩梦惊醒。
江宁双眼红得要滴血,双手紧紧的抓住周巡,一口咬在他胳膊上,特别用力,直到嘴里溢满了血腥味,浓烈到她干呕,那股惊吓才渐渐的消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