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君跟宋管事商量着往后的行程怎么走。
不远处,满崽蹦蹦跶跶地扯着云胡的衣袖,“云胡,你快看,是大船,宋管事说这就是我们等下要坐的大船呢!这也太气派了!”,他一面欢欣地说着,一面手舞足蹈,瞧着就高兴得不得了。
云胡腰酸得厉害,被谢见君安置在码头前的石椅上不愿动弹,又不想抚了满崽的兴致,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他的话。
待宋府的伙计将此趟去上京走商的货物都装好船,确认完后面行程的谢见君大步过来,“走吧,咱们要出发了!”。
满崽高呼一声,犹如离弦之箭眨眼就窜出一丈远,宋管事已经等在跳板前,见人跑过来,忙将小家伙抱上了船。
这宋管事也算是宋家老爷身边得力又机灵的老人了,此行被宋老爷派出来,清楚自己的任务就是招呼好谢见君一家人。
相处了一整日,他算是瞧出来了,别看这云胡和满崽就是俩平平无奇的小哥儿,云胡还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结巴。偏偏这谢解元拿着可要紧着呢,一路细心呵护,凡事几乎亲力亲为,尤其是小结巴夫郎,更是看顾得仔细。
这照顾家中内子的事情,宋管事自觉是搭不上手,但哄一个小娃娃开心,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儿。
船还未开,他带着满崽站在甲板上,教他用千里望看远处碧波浩渺的风景。
“就这么、放任、放任满崽麻烦宋管事能行吗?可别耽误了、人家的正事。。”,云胡有些担心,怕小家伙闹腾起来,宋管事招架不住。
“没事,有外人在,满崽不会胡闹。。”,谢见君不紧不慢道,话锋一转,他垂眸看向小夫郎,温声问起,“腰还疼吗?还能走路吗?”。
小夫郎霎时红了脸颊,“不、不妨事。。”。
话音刚落,身子骤然腾空,他被谢见君打横抱起,步伐稳健地朝着船边的跳板走去。
“快、快放我下来、”,云胡挣扎着想要从他怀中下来,这若是让旁人看见了,成何体统?指不定在背后会对谢见君指指点点呢。
“老实点。。”,谢见君非但不听,反而还收紧了怀抱,只用二人之间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说道,“我方才同他们说,是你昨日做了一天的马车,身子骨有些不熨帖,不用担心,昨夜辛苦你了,我抱你上船。”。
半晌,小夫郎红着脸,极轻地道了声,“好”,而后整个人埋在谢见君怀里,羞得头都不敢抬。
宋管事向来大风大浪见惯了,瞧着小两口的亲昵模样,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唤手下人给他二人掀开船舱门帘,好让谢见君抱着夫郎进去时能方便些,自己则不动神色地引开了满崽探究的目光。
一切准备就绪,伴着一声号响,船舶缓缓在水面上驶动起来。
宋管事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刚过半日,满崽就从先前的“动如脱兔”转变为“静若处子”,他扒着船,一脸的菜色,早起吃的那点东西不到半个时辰就吐了个干净,再往外吐,便只能呕出些酸水来。
云胡亦是如此,他紧闭着眼眸,仰卧在船舱中,面色苍白。
好在这一趟跑商的队伍里配了随行的大夫,宋管事忙将人请过来,给俩人诊治了一番。
“阿兄,我眼前怎么有星星呐!”,满崽晕晕乎乎地扯着谢见君说胡话,他使劲摇了摇脑袋,却觉得脑袋里的眩晕更甚,干脆一头栽倒在榻上。
大夫给他行过一次针后,才瞧着脸色见好了点,临着吃晚饭时,人还有了精神。
云胡的情况比较严重,不晓得是不是昨夜折腾得太过,再加之今日晕船,夜里就发起了低烧,谢见君一面掌灯温书,一面给他换洗着敷在额前降温的湿帕子。
“谢解元,这是大夫开了补气血的药,您让云胡哥儿喝上些再歇息。”,宋管事体贴地端来刚熬好的汤药,船舱里霎时被浓浓的苦涩味儿填满。
谢见君起身接了过来,先行搁置在一旁的桌上,拱了拱手道谢,“这两日麻烦您跟着操心了。”。
“谢解元这是哪里的话?走时老爷曾叮嘱过我,此行让我务必照顾好您们,如今见云胡哥儿这般难受,我也很是担忧,不过还请谢解元放宽心,小满崽有我等照料,定不会有事,若您夫郎还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只管使唤门外守夜的小厮去请大夫。”,宋管事已经将底下人都安排好,特此也过来知会了谢见君一声。
“劳宋管事费心了。”,谢见君自是知道这其中情分,他因着一直忙着照顾晕船的云胡,对满崽顾及不上,还全仰仗着这宋府的人给搭把手。方才府中伙计还过来请示,说晚些要带着满崽在甲板上钓鱼,请他只管安心歇着。
送走了宋管事,他将本就没睡安稳的云胡唤起来,哄着他喝下汤药。
一碗浓稠的汤药“咕咚咕咚”灌下肚,云胡苦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连喝了好几杯水,都没能冲淡这嘴里的苦涩味儿。
谢见君将满崽提溜进来,没收了大半他衣服兜里塞得满当当的果脯蜜饯,在他满是怨念的目光中,塞了云胡满怀,“快吃些甜的。”。
云胡被逗得直想笑,又没什么力气,扯了扯嘴角,从中只挑了几块果脯,余下的重新都还给了瘪着嘴委屈巴巴的小满崽。
“少吃些小零嘴,等会儿去甲板上钓鱼可得听船员大哥的话,别乱跑,听着了没?”,送满崽出门时,谢见君这做兄长的人,忍不住多叮嘱了两句。
“知道了知道了,阿兄要照顾好云胡,满崽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满崽向后摆摆手,向着正站在不远处等他的宋管事蹦蹦跶跶地小跑了过去。
谢见君立在门口,遥遥打量了一刻钟,才返回了船舱。
喝过药的云胡只稍稍比白日里好上一点,但整个人还是迷迷瞪瞪地不甚清醒,靠着谢见君身旁没多久便又睡了过去
等他彻底从晕船中缓过进来,已是七八日过去了。
听船夫大哥说,途径的这一片水域,常有水匪出没,烧杀抢掠,坏事做尽。
谢见君便将从衢州走前,特地去官府领来的黄旗,挂在了船头的船帆上。
这黄旗原是仅配给送举子们上京赶考的公车,但师文宣念及他是解元身份,又是跟商队同行,担心即便商队有镖师护卫,也难免能照应全乎,故而特将这黄旗连同通关文书一并交于他。
用作旗帜的黄布乃是朝廷御用,旗上书写着“奉旨会试”四个大字,威风凛凛。除却能震慑到心怀不轨的水匪盗贼,凡是看到此旗帜的关卡,都得在不收任何税赋的前提下,对商船放行。
这就是宋家老爷费尽心思,也要攀上谢见君的缘由。
果真到年前下船时,这一路都风平浪静,下了船,才听着早一步抵达码头的旁个商队的船夫说,他们这一趟走商可被水匪给打劫了个彻底,抢光了货不说,还有两个伙计在争斗中,被水匪丢下船,到现在还没找着,这正发愁如何跟主家交代呢。
宋府一行人打心底,止不住地后怕,又庆幸有谢见君这解元老爷一道儿同行,才没得像别的商队那般遭了劫难,赔了财物又赔上了人。
第83章(二更)
一行人在宿州下船,眼看着还有两三日便要过年,宋管事同谢见君商讨后,决定在这儿过完年再启程,余下的路程都得坐马车,也急不得一时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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