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师文宣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见君,你虽年长我两岁,但这往后,你可得称呼我一声师兄了!”,季宴礼绕过圆桌,不动声色地将谢见君托起来。
“谢师兄。。”,虽还未拜师,谢见君还是调笑着,唤了季宴礼一句师兄。
这可把他乐坏了,走出云鹤楼时,脚步都是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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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会馆时,云胡刚把带来的家当收整好,屋子里好歹没那么紧巴了。
“今日那位大人说要收我为徒了。”,谢见君将忙碌的小夫郎拉到跟前来,笑眯眯同他说道。
“真、真的?”,云胡一双秋水剪瞳瞪得溜圆。
“何曾骗过你?自然是真的,宴礼约我后日,就去府里行拜师礼呢。。。”,谢见君抬袖抹去他脸颊上蹭到的乌黑,眼眸中的笑意温润柔和。
“那、那可是尚书大人!”,云胡声音放得极低,他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生怕被不轨之人听了去,坏了他夫君的前程,“若、若你能得、能得他的指点、会试、会试肯定没问题、”。
谢见君点点头,他虽与师文宣各有打算,各有所图,但自己能得一名师引路,会试就不用靠自个儿去淌水了,无论怎么算,还是他更为得利。
故而,两日后,
他提着六礼束脩,叩响了吏部尚书府邸的大门。
第86章(一更)
谢见君来得早些,在门外等了一刻钟,去府中通报的小厮方才回来。
“大人请您先进书房稍作等候,他梳洗后便过来。”
“麻烦了。”,他一路上微微垂眸,恭敬地跟在小厮身后,只等着进了书房才敢抬眸打量。
一间古朴素雅的小室,四周围悬着秀丽山水字画,一侧为乌木雕花刻镂屏风,似隔非隔,似断非断,除此之外,并无穷奢极侈之物,可见这尚书亦是淡泊名利之人。
他缓缓踱步到山水画前,这画中穹山峥嵘,碧水微澜,落笔可谓是精妙,一瞧便知不是凡品。
“见君可是看出什么来了?”,梳洗完的师文宣姗姗来迟。
谢见君闻声,登时垂首恭谦,“学生愚钝,只瞧着这山水之画气韵生动,寥寥数笔,便将千山万壑的壮丽恢宏,勾勒得淋漓尽致。”。
师文宣随口道,“你若是喜欢,等会儿走时,我让秦师爷拿下来赠与你回去好生欣赏。”。
“学生不敢夺大人所爱,如此惟妙之作,理应挂在大人书房里,供诸子赏识。。。若大人肯垂怜收学生为徒,那学生便厚着脸皮常来膜拜。”,谢见君语气更为恭谦,有意将拜师一事儿给点了出来。
师文宣讶然,转而捋着胡子笑了笑,入坐高堂。
谢见君跪地行拜师礼。
既为拜师学艺,须得先行三叩首之礼,而后跪献六礼束脩和拜师帖子。
先生收下束脩,训话勉励,方才算结束。
这一通拜师的流程走完,师文宣冲身后摆摆手,小厮会意,搬来椅子请谢见君入座。
“你今日既拜我为师,为师自当要对你传道,授业,解惑,前日考校了你的学识,为师甚为满意,如今春闱在即,你且要砥志言思,切莫懈怠。”。
“学生谢先生教导。”,谢见君亦是知晓会试的要紧,打算安顿下来便开始闷头苦读。
师文宣接过小厮递来的清茶,撇去浮沫,浅斟了一口后,缓缓道,“你尚且还住在衢州会馆吗?”。
“是。。”,谢见君恭敬应答,“学生这两日准备携内子搬出会馆,另寻其他住处,会馆虽为方便,但人声嘈杂,实在不是能安心读书之地。”。
师文宣搁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片刻开口道,“我京中老友前年致仕回老家,留下了一处一进宅子,交予我打理,明日让秦师爷带你去看看,若是瞧着尚可,便带着你夫郎搬进去住,就当是为师赠予你的拜师礼了。”。
谢见君骤然抬眸,这拜师礼是一码事,送宅子又是另外一码事,上京的宅子,纵然只是一进院,论起来,也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情分,他张了张口,正想要回绝此事,秦师爷动作极轻地冲他摇了摇头。
他神色一怔,登时拱手叩谢。
师文宣似是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话锋一转,又说起了旁的事情,“我听说,你想送你幼弟去书院读书?”,
谢见君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尚书大人恐怕在萌生出想要收他为徒的念头时,就已经将他家中的情况摸了个遍,哪怕是这点小事儿,也都一清二楚。
“回先生的话,学生幼弟已是开蒙年纪,前些年都是学生自行在家中教导,前些日子听闻季师兄说那百川书院可收小哥儿入学,便想着将幼弟送去学堂,由夫子亲身教导。”。
“你这做兄长的有心了,虽说熹和民风开化,但能将小哥儿送去读书的人家,毕竟还在少数。”,师文宣点点头赞赏道,转而又看向立在他身后的秦师爷,“明日你带见君从宅子回来,去百川书院跑一趟,将这举荐信送去给山长,我同那山长还有些旧相识,这点面子他总是要卖我的。”。
正说着,他从案桌上的一搭文书里抽出一封书信,交给秦师爷。
原来早就准备好了…谢见君暗自思忖,拱手道谢的同时,他这心里禁不住燃起了丝丝缕缕的异样,师文宣不光摸透他的心思,还晓得以亲近之人来拿捏他,区区三两句话,就将他一家子都安顿好,而他自始至终,却只有接受的份。
这样心思沉重之人,为师友,是他之幸,若为强敌,眼下堪堪只有一个解元身份能拿得出手,又无所依靠的他可就要倒霉了。
小厮来报说礼部侍郎有要紧事儿前来求见,谢见君连忙识相地退下。
眼见着他由小厮引着走远,秦师爷微微躬身,“想拉拢这人易如反掌,大人缘何对他幼弟还这般上心?”。
师文宣扭头看了他一眼,“这谢见君乃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又极为聪慧,那个小哥儿他拿着要紧得很,我不过是搭句话的事儿,就能送他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秦师爷细一咂摸这话,连忙赞颂,“大人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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