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头道:“后来里长来了,让大家不要再看热闹了,还说着火有什么可看的,都回家去。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少,我和许安叔便也走了。晚上的时候,大火终于被扑灭了,钱太太就站在废墟上面,里长让家里的婆子过去,想给她安置个住的地方,可是她死活不肯走,那两个婆子没有办法,只好回去交差了。当天晚上,老韩的人假扮成土匪,把那妇人带走了。”
虾头一口气把话说完,又问许安:“许安叔,我还有啥忘记说的吗?”
许安想了想,道:“没了,也就是这些了。”
“你们没有偷走柳家湾的小孩?”沈彤惊讶地问道,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一直都以为,那些孩子的丢失和飞鱼卫脱不了关系。
“小孩?没有,我们偷小孩做什么?老韩他们更不会偷,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把钱太太带走,无论是生是死,都要把人带回京城。而我们接到的命令,则是监督他们,上面没有下命令的事情,我们谁也不会去做。”许安肯定地说道。
“真的不是你们干的吗?柳家湾的人都说是土匪把小孩偷走的,你们刚刚也说土匪是你们飞鱼卫假扮的了。”这一次插嘴的是芳菲,那天在柳家湾,自家小姐差点被那些丢孩子的人家给吃了。
“真的不是。此番行动是秘密进行的,老韩他们抓到人,甚至不敢多停一天,连夜就赶回京城,南边是龙虎卫的地盘,我们不敢打草惊蛇,带着一群小孩子,太容易被人盯上了。”虽然面对的是个小丫头,可许安还是耐心解释。
沈彤想了想,道:“你们听说钱太太的女儿丢了,当时并没有起疑,因为你们接到的命令,本来就只是要带钱太太一个人走,而不是连带她的女儿一起带走,对吗?”
“对,杨副使交待下来的就是让我们带走钱太太,至于钱小姐的事,则是杨世子的事。”
沈彤终于把这些事情连在了一起。
杨家叔侄南下的时候,已经知道陶世遗会把她带出来,所以杨锦程去了上乔镇,而杨捷则派人去柳家湾抓人。
陶世遗一面通过关家联络京城,一面则又把这个消息给了屠卫。
陶世遗又不是傻子,脚踏两条船不是很容易掉到河里吗?
除非陶世遗原本就是想把母女二人分别交给两拨人!
想到这里,沈彤豁然开朗,前世今生她都想不通的那件事,一下子就明白了。
前世,陶世遗让蓉娘给她吃了寒食散,她忘记了一切,陶世遗把她交给了屠卫,她被带进了死士营;
而那个送到母亲身边,冒充她的小女孩,则是要交给杨家带回京城!
做为合作人的关明觉,当然知道陶世遗把她带回来了,可是他却不知道,陶世遗之所以带她回来,并非是要把她交给杨家,而是要从她身上得到那个劳什子的遗诏,然后再把已经喝下寒食散的她交给屠卫。
前世,那个冒充她的小女孩,定然也和今生一样,在飞鱼卫到来之前,悄悄离开了柳家湾。
第56章接刀
“沈姑娘,冒昧问一句,你和柳家湾的那位太太可是亲戚?”
许安说的是“那位太太”,事到如今,他也不能肯定当日在柳家湾时自己见过的那个妇人是何许人也了。
沈彤的目光在五人脸上一一掠过,就连半躺在虾头腿上的阿治也没有错过。
他们五个人也在看着她,目光中有疑惑,有好奇,也有些许的不安。
“我是沈彤,钱家太太是我娘。一个多月前,我被表舅舅从家里带走,从那天开始,我就没有见过我娘,无论你们在柳家湾见过的太太是不是我娘,我都要去京城,我要去找她。”
没有隐瞒,坦坦荡荡,她是沈彤,令杨捷叔侄千里而来的沈彤。
这本是秘密,但被她娓娓道来,她救下他们的性命,然后才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们,她是在告诉他们,她所说的话并非小孩子口不择言,而是她选择了他们,做为与她分担秘密的人。
一片默然,火焰扑扑,五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小姑娘的双眼亮如星子。
“沈姑娘,我等一介莽夫,与姑娘素昧平生,还是飞鱼卫……这么说吧,虽然我等没有亲自动手,但是那位太太之所以被抓走,也与我等有关,按理说姑娘应该恨我们的,可姑娘不但救下我们,还要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们,请问姑娘为何会信任我们,难道不怕我们把姑娘抓住送去京城吗?”
说话的是许安,他说出了五人共同的心声。
沈彤微笑:“你们虽然是来抓我娘和我的,但是你们只是执行者。有人杀人,有罪的是那个人还是那把刀呢?当然是那个人,而不是那把刀,而你们只是刀,所以我只会去恨拿刀的人,而不是你们这把刀。”
屋外雨声淅沥,屋内童音清脆。他们是刀,只是刀,任何人都能拿在手里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