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冉又呼了一口白气,低下头瞅了一眼雪地,继续前行。
路虽然难走,但也保持着匀速前进。
原身虽然大病了一场,身子骨衰弱了许多,但经过了一段时日的修整,也算恢复了不少体力,兼之在此前,甚至连两个多月的千里跋涉也坚持了下来,可见这具身子是已经适应了长途步行的。
顾冉跟着大队伍走了一个时辰,也没有落下节奏。
当然,这其中也因为中途小憩了一次,让犯人们喝了一次热水,补充了体力。
等两个多时辰后,顾冉感到体力渐渐不支的时候,队伍停下来,准备烧水,派发干粮。
原本在未入冬之时,在派发干粮的当儿,算是人犯们在流放途中喘口气息的最好时机,因为可以借机放风,以及为自己改善口粮——有些不爱吃官差准备的难吃的馍馍干烙的,可以得了官差许可后,暂时稍息的时候自己垒灶烧饭。
不过这大雪地,步行不易拖慢了速度,也找不到足够量又好烧的干柴枯草拿来烧火,所以一切从简,只许犯人们领取自己份额的口粮,尽量吃了早点儿重新启程,好趁天黑之前多赶一会儿路。
顾冉只想乖乖跟着李解官的队伍尽快抵达流放地,一路都乖顺得很,这个时候排着队,领了干硬的馍馍后,等着借裴六娘随身带的竹筒去烧水处喝口热水。
上路后,顾冉才发现,给人做共犯还是有点好处的,譬如就说,自己没有容器随身携带热水——不过便是有,这种天气不保温,也冷了。
想要喝热水,唯有等官差烧好水后,用竹筒破碗等排队去打水喝。
估计是怕人犯在严寒天气受不住,所以路上官差均会烧水——垒个简单的灶口,挖一把旁边雪堆的雪,丢进锅里头,烧热就给喝了。
顾冉没碗,也没装水的竹筒,跟裴六娘不是有难同当了么?开口借她竹筒的时候,裴六娘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所以一个竹筒,两个人轮流喝。
当然,就是能有热水喝,顾冉也不敢多喝,只是浅尝两口,暖暖胃,让身子舒服一些,以及让干硬的馍馍好嚼一些。
等粗略吃完馍馍,一行人就又继续上路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李解官让一行人加快了步伐,总算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抵达了随县外头的一个小村落——小沟村。
这个时候顾冉才知晓,李解官是个老手了,从郑州押送流放的人犯,走这条路线已经不是第一次,以往冬季时候也走过,对这边的路况熟悉得很。
对于路程耽搁了多少,要多少时日内抵达何处,都心里有数,故而也知晓年节后这个时候从青驿出发,未能抵达随县,那可以先在随县城外的这个小沟村住一晚,明日才继续上路。
小沟村的村民见着李解官,都笑逐颜开的。
既是走过不下一次这条路线的,自然跟这村里的村民都打过交道。
而村民们能在给人犯张罗住处口粮时赚到钱银,也颇欢迎他们前来投宿。
果然,官差们很快跟村民们借到了厢房。
顾冉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安排男囚犯的,她们女囚犯是被安排进一户人家的同一个厢房里头。
说是厢房,其实里头就几张床板拼在一起,估计考虑到冬季天寒,还给铺了薄薄的一层秸秆,至于其他东西,除了一个角落里头的一个恭桶,没了。
真就单纯过夜用的。
等官差给他们解了手上的铁链,顾冉便去找回自己的行囊,解了绳子,掉出来自己烘干的那双旧棉鞋,而后再将稻草席铺到自己看中的床板上,而后再拿起了那张薄被衾——第一次在监牢外头过夜,也不知道能不能跟这户人家借个火笼或炭盆,所以四个人打算凑一起挨着睡,好挤油保暖。
裴六娘因为要解木枷,是最后一个去拿行李的,也是最后一个选床板的。
麦大婶母女都还对裴六娘颇为忌惮,身为共犯,又得了好处,顾冉当仁不让地当做挡板睡在中间,隔开两母女与裴六娘。
裴六娘见着自己的床位,亦未有说什么,默默放下了行囊。
等她们安顿下来后,就有官差过来叫她们领干粮,而她们投宿的这户人家的当家妇人也过来瞅了两眼她们:“那啥,你们需要什么要我帮忙张罗的?”
顾冉一愣,而后看向了麦大婶。
“哎,那个,你家吃食啥价位啊?”麦大婶老练地问起了价钱。
“比咱村其他人家的都便宜多了,而且今晚儿咱家吃的,还是年节时候才有的大菜,你们在外头可吃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