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个塑料袋,给秦孝装一半。”
秦孝在后边说:“不用,你带回去给家里吃。”
“哪吃得了这么多呀,家里十个足够了,剩下的咱俩一人一半。”
在屋里时李老头硬要元鹤儒全捞走,元鹤儒便没客气。
他在镇上行医多年,一向只收最基础的药钱,碰见有难处的还会免费上门看诊,许多人觉得过意不去送这送那,不太贵重的元鹤儒都收着,不拂心意。
方才没想到秦孝,元鹤儒开口给两人定主意:“京墨,你李爷爷睡了,不好找袋子,你去放一半回坛子里。秦孝也别推辞,这边少说还得靠你照看一两个月,留着吃。”
秦孝神色一僵,少见地显露出几分慌乱。他下意识看元京墨,但元京墨没回头,已经答应着往屋里走了。
秦孝下意识迈出步子,接着硬生生刹住:“元大夫,我进去看看,他可能不知道坛子在什么地方。”
元鹤儒看他片刻,说:“去吧。”
李老头的屋子面积小,没分里外间,进门正对着高低八仙桌,往左是冬天烧的火炉、放东西的架子、放衣服的橱柜和一张床,往右是电视机、收音机、菜橱和靠墙堆放得高高的麻袋。
腌鸭蛋的坛子就摆在高八仙桌上。
元京墨记得林珍荣说过腌东西的汤里不能进油不能沾手,不然容易变味长毛。左右看了看从坛子后面的空碗里找到一个空勺子,像是用来舀鸭蛋的。
鸭蛋是鲜着腌制的,还没煮,怕摔,元京墨一个一个舀得小心。他屏息凝神的,太过认真,手腕被握住时吓得一哆嗦。
秦孝另一只手在他后背上下搓了两把。
“没事儿,我就是刚才没注意,没吓着。”元京墨说着想继续舀,秦孝没松。
没松手,没说话,嘴唇抿成一条线,眉头也压低了。
“秦孝?”
“嗯。”
元京墨悄悄舒了口气,没再管鸭蛋:“你怎么了呀?”
李老头就在不远处睡着,元京墨刻意放低了声音,怕吵到他。
秦孝看着元京墨,没立刻说话,屋子里一时间只余下李老头夹杂微鼾的呼吸声。
在元京墨忍不住又要问时,秦孝开了口,说:“抱歉。”
“怎么了啊,这么严肃?”
秦孝难得说话吞吐,沉默几秒才低声开口:“定好假期后一起去新城……”
他去不了了。
元京墨睫毛半垂错开视线,指尖挠挠脸:“李爷爷现在需要人照顾,我知道的,你不用这么哄着我。”
“不是哄你。”
之前学自行车的时候,因为秦孝答应了不松手后来松开了,元京墨当时哭的那一场,秦孝一直记着。
答应了元京墨的事必须做到。
随口应的一句话元京墨都会认真,何况是专程商量好的重要事。
他不愿意元京墨哭。
可他也做不到不管李老头,按说好的跟元京墨去新城。
“你又不是故意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嘛,”元京墨尽量让语气轻快,“咸鸭蛋盐分太高,一天最多吃一个,最好也别连着天天吃,你得负责监督。”
他什么表情什么反应秦孝再了解不过,哪里会看不出来,可最终沉默良久,再开口仍然是一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