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依旧满脸纠结:“你是不是见过我师父?我师父教你的?”
陆敬祯嗤笑了声:“云前辈都快百岁的年纪了,我才多大,如何能得见尊师?何况你不是说这套心法是你自创的吗?”
小道士:“……”因为他根本没有一百岁啊!而且心法也不是他自创的!!
他颓然叹息:“我……还没有入别人梦这种本事。”
“何必妄自菲薄。”凉风自窗外卷入,陆敬祯低头看了眼掌心,运气一挥,木窗“啪”的一声关t上。无法控制的真气在胸口乱撞,陆敬祯的脸色煞白,他蹙眉将喉口那抹腥甜逼退,这才嘘声道,“它虽在我体内,但我完全用不了。”
阆县替郡主逼毒那次的反噬让他的身体至今都没恢复,稍一催动浑身经脉便剧痛难忍。
“我听闻江湖上可以废人武功。”陆敬祯抬眸道,“若废掉我这一身内力呢?”
“不可!”东烟脸色极为难看,“公子有所不知,所谓废去武功俱以毁其经脉为前提,那样一来,人也废了!别说拿刀剑,您便是提笔都困难。”
是吗?
那的确不可行。
他又看向青衣小道:“云前辈?”
小道士支吾一阵:“你这是突然体内内力大增,经脉却没跟上修炼所致,我倒是可以助你重新修炼,但我不能一直待在京城。”
陆敬祯冷笑道:“不是不能一直待在京城,是时机未到,你还不能亲自来接触我这个观察对象吧?”
小道士的脸色一变,下意识扭头看向东烟。
那个梦里,陆敬祯留在青都山修行是为了把易璃音和世子救出来,而当时云深处愿意传授他武艺的条件是——待他将来回朝便要重修大周刑法。
那部刑法最初成型于慎御司内部,是在现有大周律的基础上细化案件判决条例,牵头的人便是先太子李憬,主笔之人是当时祝家的主君祝聆。
当时陆敬祯一心想救易璃音母子,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云深处恰好救到了他这么个大官,这才想为百姓做点事。
现下他才明白,早在他十年前无意间“救”下东烟时就开始入局了。
他们在等他成长,等他在朝中有一席之地的那天。
“你们之所以一直在观望,是因为我针对沈将军吧?”陆敬祯无视面前二人的震惊,徐徐道来,“一个日日参沈将军的人,到底能不能成为你们能用之人?他到底是真的信沈将军通敌,还是单纯只想构陷忠良,你们是这么想的吧?”
他说的急,圈着手抵唇咳嗽起来。
“公子!”东烟欲替他抚背,却被他拂开了手。
他微喘看着东烟:“那日我也没救下你吧?是你故意在那条路上等我的。”
“不是!”东烟两眼一红,跪在床前道,“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那日受伤是真,我也没有故意在那里等公子!东烟句句属实,天地可鉴!”
“他说的是真的。”小道士摸摸鼻子,“那日后,他就非要到你身边伺候,说救命恩人身体不大好,他要去报恩。倒是陆大人,我师兄跟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你好像也不怎么信任他啊。”
陆敬祯轻咳着,因为他还是个逃犯,是祝家唯一存活的血脉,他不敢掉以轻心。
祝家倾覆时,他受了重伤,又因为在那条冰河里淌了半夜,寒气入肺,后来被陆家二老收留后养了三年才彻底好全。
他遇到东烟那年距离祝家灭门的事过去两年,他还是会因为冻伤了肺叶隔三差五生病。东烟说要报恩,但后来,他病好后,东烟也没走。
在发现东烟和无为宗有联系后,他其实不是生气,而是有点伤心吧,但若真不信他,他早派人对东烟动手了。
陆敬祯没继续问,哑声道:“想我替你修大周刑法,你先得保证我不死。”
小道士脚下一滑,直接坐在了地上:“……这也是我梦里说的?”他有些委屈地看向东烟,“师兄,你说句话啊。”
跪在地上的东烟:“……”
陆敬祯无力往软枕上靠,悠声问:“无为宗不过一个寂寂无名的江湖小门派,为何会执着于插手朝廷之事?”
小道士拧着五官从地上爬起来:“我是大周人,也是天下人,无为宗想为百姓做点好事扬名天下不行吗?历史上多的是从前寂寂无名的门派在和朝廷扯上关系后就掌门就成了国师的事!我……我也想国师!”
一派胡言。
陆敬祯垂目看向东烟。
东烟连看他眼睛都不敢。
其实陆敬祯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他让人起来,转了口问小道士:“我的病几时能好?”
“几时?”小道士瞪大眼睛,“你当练功跟吃饭一样简单吗?江湖上哪个高手不得练上十年八年?”
陆敬祯按着刺痛的额角。
“小声点。”东烟拉住小道士的一角,“公子不舒服,你别那么聒噪。”
小道士嘴角一撇,又委屈上了:“师兄,你从前还说我叽叽喳喳很可爱的。”
东烟:“……”
东烟看向陆敬祯:“时候不早,我送公子回去吧,您之前吃的药……”
“那药无妨。”陆敬祯闭了闭眼睛,“还不能回府,沈将军大约还会来。”
东烟的神色一僵:“他要来留宿?”
陆敬祯一时没回过神,东烟脸色难看:“公子身体这样虚弱,沈将军莫不是还要同您……折腾?”
陆敬祯:“……”
小道士几乎跳起来:“我白日跟他讨教他不肯,和你一个病秧子有什么好切磋的?沈将军是看不起我们无为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