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禾被他的模样逗笑,耳垂的绯红衬得他脸色好了不少,她坐近了些,一勺一勺喂他喝。
陆敬祯突然问:“乌洛侯律封地上眼下有多少人驻守?”
沈嘉禾愣了下。
陆敬祯又道:“比起被收复的三州,耶律宗庆会更愤怒乌洛侯律的背叛,我若是他,会第一时间派人前往,屠杀那片土地上所有人。”
沈嘉禾咒骂了声,忙转身出去,找人去请乌洛侯律。
陈亭亲自过来,说乌洛侯律早就出城西行了:“他见过将军就出城了,他料到耶律宗庆会有此举,说是早有防备。将军没瞧见,他手下的塞北勇士全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再加上将军留在那边t的豫北军,应当够用,否则他早前见将军必然会借兵。”
北方游牧骑兵是豫北军都必须忌惮的强悍存在,更别说是乌洛侯律训练出来的骑兵,在和他交过手后,沈嘉禾深有体会。
为了这一天,乌洛侯律准备得很充足。
也是,好不容易夺回的故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让辽人染指。
陆敬祯听后点点头,似是侥幸:“还好让他写了封尽忠书,日后乌洛侯律便是将军在塞北最坚固的屏障。”说到此,他才又想到一人,“江神医呢?在燕山时,我和他分开走了,你们有遇到吗?”
提起江枫临,沈嘉禾顿时头大:“又被他溜了。”
此刻回想,当时江枫临说祝云意正被人追杀也是故意引开她。
“什么?”陆敬祯眉宇微蹙,片刻才看向沈嘉禾,“你同他有何过节不曾?”
沈嘉禾皱眉:“不曾。”在漳州药铺偶遇之前,她甚至都没见过这个人!
陆敬祯很快反应过来:“那是……沈将军?”
知道他这声“沈将军”指的是沈慕禾,沈嘉禾的脸色沉了些,便将她为何找江枫临的缘由简短说了一遍,如今面对祝云意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了。
陆敬祯没想到沈嘉禾找江枫临是为了成德三十七年的真相,他愣了好半晌,才道:“当时在泰州,听闻沈将军马上要带兵前来的消息后,他就连夜跑了。”他抬眸看向沈嘉禾,“他在躲你。”
沈嘉禾就算再笨也猜到这个了。
“可是,为什么?”陆敬祯觉得思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又不知你找他是为何?也不知道你早已不是……”
话说到这,他蓦地停顿了下。
沈嘉禾顺着他的思路,跟着呼吸微敛,她平视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道:“他知道我是谁。”
这是目前唯一的解释了。
为何这四年来沈嘉禾到处都找不到江枫临,为何他一见她就跑……
江枫临知道如今是沈将军是谁,那他一定知道成德三十七年沈慕禾不战而退的真相!
沈嘉禾的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我要把他找出来!”
书生倾身覆上她轻颤的手,将柔荑裹住,他道:“你不能公然找他,我们借陆首辅的手来找。”
沈将军的身份只能派人秘密找江枫临,一旦公然找,必定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但陆首辅不一样,他背后有那位少年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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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三日,刺史府进出了不少画师。
最后,总算有个画师精准地画出了江枫临的画像。
陆敬祯当即书信一封,连同画像一并送去郢京,说他染上泰州疫病,虽喝了药,却落下病根,想找这位神医治病。
李惟对这位恩师倒是有求必应,待沈嘉禾等人五日后回雍州,江枫临那张画像早已贴满了雍州街头巷尾。
“郢京那边催了好几次。”陈亭先几日回雍州,此时见将军进军帐,急着跟入道,“说是要给将军开庆功宴,但字里行间,末将觉
得陛下是在催陆监军回去。”
夏副将冷笑了声:“陆监军这病了些日子可把陛下急坏了,这是急着把人叫回去问如何病的吧?搞不好又得栽给咱们将军!他们这是丢了收复失地的功劳心里不忿呢!”
徐成安笑了笑:“夏将军稍安勿躁,三州首功反正已落不到他手里,左右我们也是不亏了。”
听他这么说,众将领的脸色才算好些。
陆敬祯回京后会怎么说沈嘉禾倒是不担心,祝云意说过无为宗有一味药,服下会令人记忆混乱,陆敬祯只会以为他无故丢失了这段时间的记忆,李惟便是再问,也问不出他究竟如何在回雍州路上因病耽误行程,丢了首功的。
左不过乌洛侯律那块地的功劳在他身上,此事李惟也不会再追着不放。
毕竟收复三州的事按沈将军身上,还能说是将功补过,庆功宴后,没过多封赏谁也不好说什么。
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把江枫临找出来。
除此之外,倒还有件事……
出了军帐,沈嘉禾没回营帐,她随便拉了个人问了谢莘的营帐在何处,又让徐成安去一趟州府官邸。
“将军先前不是不见季府尹吗?”
得知沈将军凯旋,季华章狗腿地来了营地好几次了,他当然不是来见沈将军的,而是来恭喜陆首辅,顺便还带了一群所谓的名医,但全被沈嘉禾赶了出去,气得季华章在营地外大骂沈将军不识好歹。
“不是见季华章。”沈嘉禾顿了顿,睨了徐成安一眼,还是下定了决心,“你去……打听下陆首辅还在官邸吗?”
徐成安一时没反应过来:“陆首辅不是在将军您的营帐……”话出口,他意识到将军说的是真正的陆敬祯,他压了压声音,“发生了什么事吗,将军?”不然好端端为什么要去确认陆敬祯在不在州府官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