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祁宋感受到头皮被撕扯的痛感,被拽得昂起头。
“你能不能别装了。”
“那时候不是你先主动的吗?”
祁宋紧咬下唇到几乎渗血,听到对方的话,眼眸里还含着几丝愧欠。
柯云烁下唇贴着他的耳沿,气息压迫:“不是吗?!”
“……是。”祁宋闭上眼睛,颤声回应承认那晚的事实。
祁宋翕动着嘴唇,几乎是妥协地,艰难又微不可闻地从口中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柯云烁在他耳边凑得更近,斟酌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祁宋说了什么。
“……”
他沉默了不到两秒,舒张的眉宇下压收紧,睫毛不规则地颤动了片刻,他将嘴唇抿得更紧的同时,眼睛里却盈上了别样的情绪,过去记忆涌上心头的痛苦在祁宋“对不起”三个字出来后,瞬间被嫌恶,愤怒,不甘所替代个一干二净。
柯云烁揪着他发丝手指也压着劲儿在抖动,当所有情绪被压在心头被突然剖开的那一刻,伴随着不理智的、不可控的情绪而癫狂混乱,胸腔忽然起伏得厉害。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
柯云烁揪紧他的发丝,狠狠地将他的脑袋往沙发扶手撞去。
“去你的对不起!”
什么乱七八糟的道歉都没有用了!
他的人生都被祁宋的自私打乱了计划,被捆缚在这个家族里纠缠不清。一千遍,一万遍的道歉都没有用。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祁宋的错!
祁宋才知道自己触到了柯云烁禁区,一下反应不及,这下被突然被撞进沙发扶手上更是头昏眼花,大脑宕机了片刻。
……是啊,道歉也没有用了。
跪着的姿势太久而双腿僵硬发麻,得到自由的祁宋没空去思考其他,只是在柯云烁的怒气发泄中再次逃亡,最终疲倦地倒趴在沙发上,视线巡梭着整间休息室,目光落在室内未被合上门的洗手间。
祁宋勉强撑起手肘抵在沙发,目光移动到沙发背后的休息室门时,才发现柯云烁早已经收拾好,打开门走了出去。
柯云烁走到门外,又将门合上,拨通了对方的电话。他一边整理自己的被压褶的衬衫,一边对电话那头说:“谢起,来帮我接个人回去,地址一会儿发给你。”
半个小时后,祁宋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才发现柯云烁并没有走,而是坐在一旁的沙发,脸上毫无波澜,平静得仿佛刚才的事儿并没有发生,更是直接忽略掉了在场的祁宋,专心致志地拿起那份今日的秀场宣传册认真查看,俨然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无关姿态。
祁宋小心翼翼地踏着步伐,移步到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整个过程安静缓慢,生怕引起对方注意后遭到不好的眼神回应。
柯云烁稍低头颅,未被发蜡胶过的及肩长发柔软微蓬,落在前额微曲的弧度恰好地将他的脸庞修饰得更加凌冽贵气,浓眉微蹙,又慢慢舒展开。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让祁宋看在眼里,鼻间不知为何突然一酸,牵动着不知从何时就开始压抑不住的情绪,眼睑顿感湿润,失焦的瞳孔被模糊一阵,清晰一阵的光圈遮掩,兜不住的眼泪从眼角悄然滑落,那时的记忆突然涌现,眼前的柯云烁,和一年前的柯云烁突然违和地重合在了一块儿——
一年前祁昭出车祸被送往医院那时,祁宋几乎处于崩溃边缘,他只有一个亲弟弟了,只有祁昭了。
什么植物人,车祸,意外,超速行驶乱七八糟的字眼通通像杂乱无章的石块一样砸向他,他几乎站不住,双腿发软往后倒去的那一刻,有人从身后接住了他。有力的手掌将他的双肩按住,任由他的后背倒向自己的胸膛。
“……哥哥。”
是从多年前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叫他的柯云烁。
在祁宋转身的那一刻,柯云烁将他搂紧在怀里。那时候他才意识到,柯云烁已经长大了啊,可以成为别人的依靠了。
祁宋本来可以压抑住自己情绪不在其他人面前脆弱到落泪的,可柯云烁这一个拥抱将他的心理防线瞬间击溃。他将自己的脸埋在对方的肩窝处,压着鼻息啜泣。
那时的柯云烁抚着他的后脑,轻拍了拍他的背,心疼地对他说:“哥哥想哭就哭吧,我在这儿。”
“哭多久都可以。”
“哭湿衣服也没关系。”
“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祁昭会没事儿的。”
就像一场出现意外而戛然而止的舞台剧,又好像,被中途替换了剧本逼迫着彼此继续演下去的闹剧。又或者——根本什么都不是。
“柯总——”
门外的男人那一声毕恭毕敬的呼唤将休息室内柯云烁的注意力吸引了去。
柯云烁收起宣传册站起身,走到门口将车钥匙扔到谢起手里,越过对方身旁时,相悖的角度稍微倾斜脑袋:“里面收拾一下。”
谢起接过钥匙,颔首低声道:“好的明白。”言语应声落下便越过柯云烁走近到休息室的沙发前,开始抽出桌面的纸巾收拾,面无表情,甚至都没去看呆坐在沙发上的祁宋一眼,轻车熟路到仿佛不是第一次帮柯云烁收拾这种局面。
柯云烁正要离开时,却余光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的祁宋。
当他转身目光落在对方低头抹泪的模样时,冷声道:“哭够了吗?”
被现实打碎了美好记忆的祁宋被扯回了思绪,他抬眸看向柯云烁,对方脸上只有厌弃。
他赶紧低回脑袋,抬起手背胡乱地将脸上的眼泪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