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善是她百姓之幸,他恶是她百姓灭顶之灾。她为百姓而生,这就是她与他斩不断的羁绊。
前世她选错了,今生她也没得选了。
她折返,向他走去,将他抱了起来。一如他幼时,那梦中的一千多个日夜,亲吻上他额头,柔声道:“是为娘错了。”
赢厌在她怀中,哭得红肿的眼,定定看着她眸,直至在她眸底看到了怜爱与心疼,终于扯着她衣襟,再度痛哭起来。
现实不比梦境。
神虞将他抱在怀里,步履缓慢,低下头,一次次吻上他额头,耐心而温柔地一次次重复道:“麒麟,你要记住,你不是为娘所生,却是为娘的亲子。”
赢厌哭哑了声音,嘶哑问:“娘娘有几个亲儿子?”
神虞抬起头,看向远处。
营地还远,她知道,有另一个,她宠纵过,真心爱过的徒儿,一如亲子,在等她。
她道:“有过一个,为娘不要他了。”
赢厌猜出了那人是谁,险些在她怀里哭断过气。
神虞只得耐心哄着他,试图让他理解,她这样的聪明人,也有算尽天地千年事,算不清一人之时。
终于,赢厌不哭了,哑声问:“他也不是娘娘生的吗?”
神虞颔首。
赢厌哽咽问:“娘娘会不会来日也不要我?”
神虞摇头,坚定道:“绝对不会。”
她不要神阙,神阙至多不甘心,并不会因此自暴自弃,舍弃自己责任,成为恶人。
他却会。
她早在下定决心养他日,便决定了,此生绝不舍弃他。
赢厌伸出手臂,捧住她脸,直至确凿看出她眸底的坚定,破涕为笑。
他霸道道:“娘娘从现在起只准有我一个儿子。”
神虞轻抵他额头,看着他红肿的凤眼,笑道:“自然只有你一个。”
他心智尚小,若再长大一些必然能想清。
她固然在他之前爱神阙如子,却是过去了,前世如朝露,散尽不复往,今生他才是她软肋。
神虞抱着赢厌回到营地时,夜已三更。
神阙站在营帐前,落了一身白雪,看着神虞抱着极长的赢厌,进了营帐,微微睁大了眼。
赢厌闹腾了半个晚上,终于满意睡熟了。
神虞将他放在自己床上,轻吻上他额头。
他哭花的脸,熟睡时是孩童的憨态,于睡梦中与人说:“我不是娘娘生的,却是娘娘的亲儿子。”
神虞温柔了眉眼,给他盖上厚被,转头看向帐外。
神阙一身积雪,冻紫了脸,低垂的帐帘,将他身影遮蔽。
神虞皱了眉,还是走了出去。
神阙听到脚步声,猛然抬起头。
神虞披着白鹤氅,来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