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异样持续蔓延,不减反增,直至下一个星期。
下班后,随越和赵秀芝去杂货店购买蔬菜水果,路过顾泽租住的平房。
门窗紧闭,帘布四合,院中空空荡荡,枣红色大马和霸气的牧马人一并不见踪影,和从前都有不同。
随越放缓脚步,狐疑地瞅了好几眼。
赵秀芝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张大眼睛问:“你不知道吗?顾泽走了。”
随越扭回脑袋,乌黑双瞳全是震惊。
“学校的拍摄不是结束了吗,后面只剩剪辑了,他和巴勒恒说镇上待着没意思,进山去了。”赵秀芝详细解释道。
随越瞳光徐徐涣散,空洞发怔,六神无主一般。
“你别担心啊,他这趟上山是去看牧民转场的,就是他租房子那家。”赵秀芝仔细观察她变化的神情,像是瞧出点儿门道,揶揄地笑起来,“山上很快就要下雪了,里面大部分人都要撤出来,他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放牧的山林有春夏秋冬四季牧场之分,但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和环境的恶劣,始终留守牧区,带着牛羊在山上过冬的牧民愈发稀少,不少都会于十月底赶着牛羊下山,到镇子过个相对而言的暖冬。
为此,牧民们往往在夏秋时节便会为草木稀疏的严冬做足准备。
比如这一两个月,公路上时而穿梭大型货车,车厢上堆成小山的草料便是牛羊们整个冬季的美味。
残阳如血,风卷云涌,随越双臂环抱在身前,压紧外套,逆着光亮望向人去楼空,地处灰暗的低矮房屋,似是蒙上了一层厚重阴霾。
耳边的风声呼呼吹来那日在医院,顾泽说的“等你看完脸,我就走”,以及最后在学校门口,他喊出她名字,低缓的一句叮嘱。
讲不清为什么,随越觉得严寒将至,牧民会走出层峦迭嶂,逃离极速延展的雪原,回归镇子,顾泽却不会再回来了。
暂别
随后几日,随越照常按时按点地上班、学着做菜,过着两点一线,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
脸上的斑斑红点彻底消散,恢复如初,学生们难得安分听话了几天,领导没有发布奇葩任务,一年级的语文教学日渐上手,时刻插手管控,耳提面命的妈妈也远在家乡,她如愿过上了预计中的支教生活。
却出乎意料地情绪郁郁,不太能提起精神。
周四上午,随越下课打着哈欠,环抱课本回办公室,哈赛跨着轻快又迫切的步子找来。
他在办公室门口暂缓脚步,快速理了理头发和外套,手持一张请假条,憨笑着站到随越旁边,不好意思地说:“随老师,我明天要请假,你们班那节体育课可以麻烦你代一下吗?”
学校规定老师请假需要自行联系代课老师,签正式假条。
随越那节课是空堂,立马应下“可以”。
她接过假条,在代课老师一栏签上名字,瞧见他写的请假原因是“事假”,顺口一问:“家里有事啊?”
哈赛颔首:“我爸妈都在山上放羊,这几天在往山下赶了,家里人手不够,我必须去帮忙,今晚就出发。”
闻此,随越瞬时精神了不少,按在轻薄请假条上的指尖不由使劲儿,名字划出了最后一点,圆珠笔却迟迟没有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