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燕山景也怒了,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司青松实在擅长让她失态。
“我也没看上你。”
姬无虞嗤笑出声:“随便你。”
他沉默着往前走,燕山景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两个人埋头苦走。谁也不和谁搭话。
姬无虞在前面气得肠子打结,连胃都开始痛。怎么有这么冷血无情的女人,他们才在山里抱着过了一夜,她就想跟他划清界限?
而后面的燕山景则在思考司青松的来历。司青松知道的天巫神教内幕实在太多了。她第一次见到他,觉得他打扮朴素,应该只是南理民众。可是他被人追杀,内力超群,身中奇毒……包括天巫神教的事,他怎么会这么清楚?燕山景不怀疑他说的话,只是想问清他的身份。他不可能是个平民百姓。
她思考得太入神,禁不住喃喃自语道:“你是谁……”
姬无虞立刻转身:“你说什么?”
燕山景抬头看他:“你到底是谁?”
姬无虞皱了皱眉,他反客为主:“那你到底是谁?”
燕山景直视他眼睛:“我就是乔仙鹤。”
对面的人咬牙:“那我就是司青松。”
他们第一次对峙彼此的身份。
“你不是寻常人。”燕山景斩钉截铁道。
“明月池司家听说过吗?是南理的贵族。”姬无虞冷静地抛出母亲和舅舅的家世,不过她表情如此迷茫,看起来对南理一无所知啊。
“你是贵族?”燕山景不了解南理,她唯一知道的南理家族就是雪廊姬氏。
“我是明月池的刀卫。南理内城合纵连横,都在反对天巫神在南理扩张势力。我是奉命过来调查的。”
燕山景深深地看着他:“你在骗我吗?”
姬无虞一瞬间心虚,但她还不承认她是燕景,而且还想跟他划清界限,那他有什么可心虚的,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燕山景笑了,自嘲似的,他这么问了,就是有所隐瞒,否则他会直说的。但她也不怪他,她有她的心思。
因为她不想和他有太多牵扯,暴露真实身份,出了这座山,她不是乔仙鹤,对面的人也不会是司青松。
她冷静下来,认真道:“也许司青松这个名字是假的,但你的身份应该差不多。你已经很诚实了,那我也诚实一些。”
姬无虞微微动摇,他诚实吗?他嘴唇微动,他想要立刻吐出他真正的名字。他的心霎时间滚烫起来,冲动在体内沸腾着。
下一刻,燕山景便道:“我是九雷岛弟子,被外谴到在净山门学武。”她和九雷岛的大小姐关系不错,编造这个身份,不会露馅。
姬无虞眯了眯眼睛:“九雷岛?那在东滨。和西南郡十万八千里,你不会想家吗?”
“想家。我的外遣已经结束了,出了山后,我就回东滨。”
姬无虞看着她,他感觉得到,有一瞬间燕山景的心在向他靠拢,可很快她就离开了。为什么?她的感情就像日出时树叶上的露水,转瞬即逝吗?那么她当年对他那么厌烦,有没有一瞬间,她有喜爱过不断给她送礼物寄信的未婚夫呢?有没有?
他想到从前,心的温度也冷了下来。
小司面无表情:“是吗,那我以后没机会见到你了?”
“可以这么说。”
原来这就是她编造她是东滨人的目的,找个理由再也不用见到他啊。
小司长长地哦了一声:“那你的未婚夫是哪里人啊?”
“他,他是北境人,他在天都剑峰做弟子。”
北境和南理,是整个九州的距离。
燕山景的谎言很离谱,因为她就是要离谱,越远越好,越远越让他明白她们出了九蛇山就分道扬镳。不,不是让他明白,是让她自己明白。如果要回到过去的生活里,就要把小司推离她的世界。
她皱着眉,明明没有得到过,却有强烈的失去感。她这是怎么了?如此心口不一,感情上是一套,理智是另一套。燕山景前十八年的人生里,没解过这么难的题。
小司一反常态,十分平静,他靠近她,燕山景浑身一抖,他贴着她的耳朵说话:“那么远啊——怪不得你有信心,笃定他不计较你亲过我。远在北边,他怎么会知道呢?”
“就算你和我偷情,他也不知道吧?”
燕山景深深望向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太多她不能理解的幽微情绪。她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这个玩笑不好笑。”
姬无虞冷笑:“是不好笑,再说一遍,我看不上你。出了九蛇山,谁也别认识谁,谁也别反悔。”
燕山景也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他说话完全不思考的吗?她扶着树干,脸扭向别处。
争论不休
丛林远处,传来了猛兽的呼嚎。二蛇不能回头,这里是三蛇,新的危险来临。燕山景和姬无虞各自赶各自的路,三蛇的土壤和二蛇不一样,一踩一脚泥,且燕山景在净山门时执行过净山任务,所谓净山就是去周边的山里探查何处有瘴气何处有毒雾,标注在地图上,给山下乡民参考。
她敏锐地发觉三蛇的瘴气和毒雾都不容忽略,刚下过雨,还好一些,等林中的瘴气再次聚集起来,她就真的会和司青松死在这里。以前她有内功护体,还有净山门发的药物,现在什么都没有,没头苍蝇似的在深山里乱转。再不走出去,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燕山景不得不开口:“喂——!”
前方赶路的身影完全不理睬她的呼唤,燕山景没有办法,她只能努力撵上他,他速度也不快,就是要强,非得比她走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