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你的婆娘,你不要脸!”
“我是不要脸,我没成年就和你在九蛇山竹屋里脱衣服,到了花海连张床都没有。你跟我一样不要脸!”
燕山景气得脸都红了:“你弟弟还在这,你张嘴就胡说!”
姬无虞这才回神,心虚地瞥了眼姬和,好在孩子完全没被吵醒。
马车停了,燕山景帮着姬无虞把姬和抱下来,两人手碰了一碰,不约而同想起丹樱花海的事,又恼又羞,偏偏车夫还在啰嗦:“我听了一路,夫妻吵架拌嘴常有,别当着孩子面吵,床头吵架床尾和。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姬无虞没听过白蛇传的故事,大怒道:“什么破船要一百年,什么破枕头要一千年,都是骗子!莫说一百年一千年了,有的人半年就变心了!”
步琴漪
红林梅州西营实际上只是临时营帐,红林梅州在冬日总会布施,无偿行医,冬日寒症多发,红林梅州医者仁心。杏林派负责行医,梅山派负责维持秩序,两者相辅相成,比前几年水火不容的面貌强了许多。
燕山景从医者手中拿了三碗姜汤驱寒,并向医者打听梅山首座,听风楼少主想必就和他的知己梅山首座在一起。医者询问了她的名字,便先行去通报。
姬和已经醒了,他坐在姬无虞大腿上,细声细气地说话,燕山景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他们没有谈开心的事。等姬和问完了,姬无虞才开口向燕山景解释:“他是担心治好了眼睛,会不会失去乩童的能力。”
燕山景低头安慰道:“既然你相信天神赐予你勘破鬼神的能力,就一直相信他,他会一直眷顾你的。有能者过得更好,天神会高兴的,不是吗?”
姬和低头微笑,捏住她的手指,无声示意她摊开手掌。他在她的掌心画出复杂的图案,燕山景意外地向姬无虞确认,他点头:“是南理的吉祥纹图案,他在祝福你。”
燕山景诚挚温柔地凝视小盲童的眼睛,但愿红林梅州有医生能治好他。
姬无虞突然轻声道:“这个不能画。我们已不是……”
姬和闻言抬头看哥哥,又很不好意思地抿着嘴朝燕山景腼腆微笑。
燕山景正要问他画了什么,却立刻意识到了。
中原人有很多祝夫妻美满的吉祥图案,莲开并蒂,彩凤双飞,南理的祭司神庙里也一定有相似的。
她收起掌心,她和姬无虞已不是,便不能承受这样的祝福。
姬和神情黯淡,像做错了事。
燕山景摸摸他的脑袋,姬无虞抬眼:“喂,乩童的头不可以随便摸。”
姬和又回头看哥哥,主动蹭蹭燕山景的手掌心。他乖得像只小黑猫,柔顺懵懂,试探性地碰碰蹭蹭,可又很快躲了起来。
燕山景心中叹息,身后传来医者的声音,原来他已带来了红林梅州的大人物——梅山首座梅解语。
这人燕山景有印象,一个长得不错的二愣子,叫梅解语,依稀记得有人骂他解猪语狗语都不解人语。他这么遭骂,是因为他对病患太苛刻。
他有三不治,拖欠诊费的不治,无礼犯上的不治,仇敌太多的不治。他的三不治与从前红林梅州风格截然不同,习惯了从前首座指定规矩的人便时常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
好在他不仅医术高超,武功也相当精湛。谁骂他,他就打谁。横空出世三年,未吃一亏。
梅解语倨傲地扫视姬无虞,姬无虞含笑站起身,与他见礼。燕山景知道他,这人只会在她面前无理取闹,于外人都礼仪周全,不卑不亢。
梅解语俯下身,看姬和的眼睛,冷冰冰判断道:“这很严重。”
“是啊,乞请大人看诊。”
梅解语扬起头:“诊金,五金。”
狮子大开口,燕山景从未听闻过没看病就要五金的。
姬无虞依言照做,梅解语这才正眼看姬无虞:“南理人,比中原有的人要有礼。跟我来吧。”
姬无虞却叫他稍等,他转头拉燕山景到一旁。
他从怀中取出一小绿瓶:“蛊。我不放心听风楼,你拿着防身。”
燕山景迟疑,他却急了:“收啊。”
“让你操心的滋味不好受。”燕山景收下,话却这样说。
“哼,既然不好受,就平平安安。你要再中毒,还不是要去我半条命?”姬无虞冷言冷语道,他大步迈向弟弟和梅解语,偏偏还是要回头,又问道:“邬镜照顾你一日三餐,你心里好受吗?”
燕山景哑然失笑:“你和他是不同的。”
他没问了,可燕山景当然知道,若不是众目睽睽那么多人看着等着,他还要再问,是哪里不同。邬镜和姬无虞当然大不同。除了都是男人,燕山景数不出一点相同的地方。
姬无虞随同梅解语离开后,便轮到燕山景去见听风楼少主。梅解语带走姬无虞,信中又直说此事不便外泄,别带帮手来,燕山景单枪匹马,就要见到听风楼的二号人物。尽管那位少主信中说这只是无伤大雅的私人谈话,然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防人之心不可无。燕山景握紧长歌剑,手心里则是姬无虞赠的蛊虫绿瓶。
一掀帘子,燕山景料想会再次见识到百里传音或是留音蛊的奥秘,然而一个俏丽俊秀的少年就坐在那,再无旁人。他笑眯眯地弯起一双狐狸眼:“你来啦。”
语气熟稔,像他和燕山景认识了很多年。
听风楼主的空轿子传音秘术令人头晕目眩,可听风楼少主只是个弯着眼睛微笑的俊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