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玉低头一嗅,忽然开口:“殿下把外衫褪去吧!”
楼津一顿,似是没想到谢渊玉会说这话,他神情霎时微妙几分,手上倒是灵活地解开腰带,衣袍向后一卷后甩去,着一身月白色中衣,领口大开风光泄露,唇边笑意暧昧:“谢公子也一并脱了。”
谢渊玉视线滑过他肩膀,别开后执起榻上衣服遥遥一掷,衣衫长眼睛似的搭在远处屏风上,他重新倒在榻上温声开口:“殿下歇息吧。”
楼津目光一顿,顷刻间眉目便是一厉,他阴沉沉地剐了谢渊玉一眼:“玩我呢?”
他本就是放浪形骸之人,心中又无君子之礼,当下便翻身压在谢渊玉身上,手也不安分地向下探,谢渊玉脸色一沉,气氛霎时剑拔弩张起来。
眼看着两人又要再一次拳脚相争时,谢渊玉突然伸手摁住后脑,在对方下巴处吻了一下,男子生须的地方皮肤粗糙,却碰上最柔软的唇,仿佛是雪花入肤,一触即分。
楼津一顿。
他们吻过,激烈的、热情似火的、彼此角逐征服,皮肤相贴的地方充斥着让对方臣服的思想,像这等单纯安抚性的,又彷佛只是无意义触碰的,却是第一次。
楼津觉得新奇。
他咂摸回忆了一下这种触感,又觉得不差,当下对着谢渊玉命令道:“再亲一下。”
谢渊玉一笑,温声细语:“殿下何需如此,我又不会投奔二皇子。”
今日才见二皇子,楼津当夜便挟一身血味夜探,敲打之意不言而喻,他可不信对方专程而来只为这种亲亲蹭蹭。
楼津眉梢轻挑,被一语点破心思倒也不恼,只是微笑着开口:“世家择主向来两头通吃,譬如那朝中丞相,面上中立,实则大儿子投奔本殿下,二儿子又和老五交好,待他日无论谁登基,都可保自家安宁平稳。”
他面上浮现笑意,一缕墨发轻轻垂下,跳跃着落在谢渊玉肩头:“你谢家如何打算,暗中又投奔了谁?嗯?”
楼津的笑意总是很多,凌厉的笑容加上那浓墨重彩的容颜,拥有着让人挪不开眼的神姿魅力。
谢渊玉欣赏几秒,轻笑一声:“我自打来到王都就和殿下不离,阿景倒是独自出去过,殿下认为阿景投奔了谁?”
楼津:“就凭谢哲睿?”
分明语气中没有多少情绪,却偏偏让人感受到几分质疑。
谢渊玉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弟弟说话:“阿景只是心思单纯了些,殿下不必如此非议。”
楼津这回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就像是听到有人说自家养的小羊羔用羊蹄子抓笔读书写字然后一路高中状元。
谢渊玉:
他换了一个话题:“那匹骏马殿下可带回来了?”
闹市受惊的骏马一毛发油亮膘肥体壮,长相也是武威霸气。
楼津懒洋洋地开口:“好像带回来了。”
他心思不在这个上面,没有注意,隐约记得有人牵回来了。
谢渊玉起身:“我去看看。”
楼津伸手勾住他衣摆:“看那头畜生做什么?”他歪着头看谢渊玉:“良辰美景应当早些安息,而且”他脸上依旧浸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轻飘飘地开口:“左不过就是我的好哥哥、好弟弟,外加那些东辰之人,心中记上一笔便是,这有什么可看的?”
谢渊玉已经在穿衣,几息之间外衣罩在身上,他低头收拢腰带,那方玉佩还挂在身侧,烛火下浸着油一般,腻而润泽。
楼津被晃一眼,视线随着那块玉一动:“给我瞧瞧。”说罢伸手,等着谢渊玉送到他掌心。
谢渊玉只当做没看见,手指捋平几条褶皱,已经推开了门。
楼津一顿,旋即眯了眯眼,手腕一撑从榻上起来,一脸不悦地跟了上去。
谢渊玉挑着一支灯笼,红色蜡烛端凝在烛台,竹子撑成的骨架,外罩一层油纸,夜里看着倒也亮,轻薄而皎洁的光线烘亮了几米处,新生的嫩草绵软潮湿。
马厩在后院,这时辰马夫已经歇息,谢渊玉和楼津一路步行,马厩木门打开,内里被用木檐分成一个个单独的隔间,面前放着马槽,一匹匹或红或白,皆是四肢矫健体无杂色的宝马,周身干净,体无异味。
行到最末,一匹黑马躺在地上,胸腹起伏,鼻孔张大缩小,发出雷鸣般的鼾声。
楼津借着烛火一瞧,面露嫌弃:“睡得好熟。”
他偏爱枣红色骏马,养的大多如此,偶尔夹杂着一两匹资质极好的白马,像这如墨一般的黑马不喜。
马可站立睡觉,安全时仍旧会选择卧倒休息,但像这侧卧四肢着地、睡得鼾声如雷毫无防范之意,楼津还是第一次见。
谢渊玉挑高灯笼,高灯低照,马房刹那间亮了几分,他绕到马背后用掌心触了触头颅,又去摸鼻子,湿漉漉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手心。
楼津问:“你会医马?”
谢渊玉如实开口:“不会。”
楼津:“装模作样。”
谢渊玉欲移开视线,却见马嘴边覆着一层水光,再看槽边清水已经没了大半,余一些底剩下桶中。
饲料倒是没怎么动过。
谢渊玉见楼津抱臂站在一边:“劳烦殿下找一支棍子。”
楼津是谁,油瓶倒了都不见扶一下的主,当下挑唇:“使唤谁呢?”
谢渊玉语气越发温和:“那烦请殿下看一眼,马粪是否成块?”
楼津皱眉,瞥一眼:“不成块。”
寻常马粪成块,常有人捡拾马粪,晒干了冬日可当柴火用,这匹马排泄物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