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合照,老人坐在椅子上,背后站着唐父和沈姨,大概是他们第二个孩子出生时拍的,唐父手搭在唐阳肩膀上,沈姨抱着女儿,唐开灼站在爷爷旁边。
唐开灼用手摸了摸老人的面颊,又摸了摸猴子:“听说我爸妈是在纺织厂认识的,两人用现在的话是闪婚,生下我就离了,我一直跟着爷爷过。”
他指腹摩挲着那张照片,仿佛要从记忆里临摹出容颜,到最后却发现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嘴唇动了动:“我爷爷最后那几年得了阿尔兹海默,见了我也不认识,老问我是谁。”
“问我见猴子了吗,我说猴子跑了,其实没有,猴子早就死了,我挖坑埋在了门口核桃树底下,之前老爱在上面爬,现在好了,死了终于可以好好爬树。”
房中窗户上罩着纱,窗外高地上的树沉默地耸立着,不知名的草静静沐浴在阳光下,光影落在唐开灼眉目间。
不知道在他埋葬猴子和爷爷后,是不是也曾站在这里,缄默地看向远处天空,脸上神情如孩童,有一点难过,有一些无力,但更多的是一种茫然。
好像是在这天地间唯一的联系被切断,仅存的细线被割舍,从此后孤身一人,别的人和事物都抓不住他,他也同样不在乎,此后所有东西无关紧要亦无关痛痒。
或者更久远一些,早在他整个童年,站在这里看着唐父离开,路上不见车的踪影,痕迹砸到地上,他转身对着身边的猴子说话的时候,早就敏锐的觉察到了比那时的孤单还要沉重的东西。
手突然被握住,唐开灼看向楚岭,楚岭说:“回家吧。”他掌心用力抬起玻璃,照片已经沾在玻璃背面:“把照片带上。”
唐开灼伸手进去把照片扣下,三四张装进口袋,和楚岭一起出去。
唐父这次没说吃饭的事,一家人站在门口送行,走出很远后唐开灼回头去看,老屋的红门矗立在明亮之中,屋前高大的核桃树像是在招手。
到机场再落地,已经晚上十一点,城市的灯火葳蕤,唐开灼坐在车上:“我们一点之前能到家吗?”
楚岭发动车,关了车内灯:“应该可以,你困了?”
唐开灼笑了一声:“精神着。”
行驶在马路上,茶色车窗半降,夜间的风涌进来吹着两人的头发,唐开灼哼着歌,越过一个个路口,这次经过红绿灯时绿灯刚过,车减速停好,唐开灼看着前方:“居然有90秒。”
楚岭把住方向盘:“不着急。”
唐开灼偏头看去,对方依旧是毫无波澜的样子,他突然坏笑了一声,凑过去在楚岭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楚总好正经啊。”
这个亲吻与其是调情还不如说是盖章,就嘴唇挨着嘴唇,发出叭的一声。
楚岭掌心重重地在方向盘上一按,偏过头看向唐开灼:“很危险,别再做。”
唐开灼啧了一声,还没说话,就听到楚岭说:“回去再亲。”
依旧是那幅禁欲的样子,骨节凸起,脸上没太多表情,唐开灼眉梢挑起:“你明明心里在高兴,还偏偏不承认。”他压低声音,又凑到楚岭身边,嗓音被笑意浸的甜腻:“每回和你接吻,我舌根都发麻。”
楚岭视线扫过,眼中带上笑意:“不舒服?”
唐开灼发出长长一声喟叹:“爽死了!”
他重新靠在副驾驶上,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却见左后方有人拿着手机伸出窗外,半掩的车窗里露出一张脸,电光火石间想到名字,他脸色一变,楚岭觉察:“狗仔?”
“不是。”唐开灼脸色阴沉:“是程明乐。”
后方车发动,发动机咆哮,直直越过两人奔向前方。
指示灯最后红色数字闪过,绿色重新出现,楚岭踩下油门,手掌握住方向盘:“坐好!”
发动机咆哮一声,钢铁巨兽狂奔而出。
亲我
机场在郊区,又是午夜,路上只有零星车辆。
前方白车飞快流窜,尾灯在路上仿佛成条线,视线里只剩下前方的车,引擎的轰鸣声是钢铁巨兽的咆哮,嘶吼着向远方冲去,只有一前一后两道影子。
座椅和后背相贴的地方传来强烈推拒感,唐开灼身体不受控制的前移又被安全带重新扯回去,风急速从窗户涌进来,像是棉被一般挤压着他的脸。
他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楚岭,对方目视前方,加速、换档、走线,将近300马力的车在他手上发挥到极致,一连串动作行如流水,夜色下的面容昏暗而蛊惑人心。
前车的身影重新出现,尾灯还在闪烁,仿佛是一道犀利的闪电径直往前冲,又在经过路口时突然毫无征兆地减速,左后轮胎死死抓紧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要是直接撞上去,这个速度很难保证不出问题。
唐开灼黑了脸:“什么贱人!”
楚岭目光微澜,掌心猛地向左打方向盘,车辆擦着车身向前移开,在剐蹭的一瞬间,接触的地方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刺啦声。
两车几乎胶着在一起,各不相让地向前驶去。
在车身分开的一瞬间,楚岭加速,车直直甩开十几米的距离,接着手臂左移车身转弯,汽车横啮在道路上,挡住后车通道。
白车道路被截断,速度慢下来,最后无力地停在路边。
楚岭和唐开灼对视一眼,唐开灼的脸因为兴奋而染上一层红,他压低声音:“帅死了!”
楚岭掌心扣了扣方向盘,风愉悦地跳动,他把车停在路边熄火:“去看看。”
两人一左一右下车,程明乐关着车窗,唐开灼站在车侧,手握成拳扣了几下窗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