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敛臣以为他写的会议记录要整理,一掀开,画了一整面海底世界。
结果没有太多悬念,谭月仙获得超过二分之二的投票,当选谭氏集团董事长。
谭仕章往老板椅里一坐,转了半圈:“就这么点事,还闹得开了两回家族会议。”
他口中的“这么点事”,即谭儒那条口头遗嘱,家里叔公伯父,一个个也不少各抒己见。
谭氏有家族宪章,也就有家族委员会,委员会依据宪章治理家族,成员由德高望重的老一辈担任。不过,家委会无权直接干预公司的决策,主要以血缘纽带与宗亲关系约束成员。
像这次,也试图作为润滑剂,调和谭月仙与谭皓阳,乃至谭仕章二人之间的矛盾。
冯敛臣笑了笑,他不参加人家的家族会议,也没有发表意见的份。
只是人多口杂,心思各异,是解决矛盾还是引发更多矛盾,还不定说得准。
这两次家族会议,都是他和司机一起送谭仕章回老宅,只是他们没进去,就在外面等。
听说还有人真的搬出宪章里那几道条款,以谭月仙不婚无后为由,不支持她执掌谭氏。
这事谭仕章当笑话讲起来,冯敛臣才听说。他微微诧异:“这是谁提出来的?”
谭仕章道:“二叔公。活了一把年纪,越活越回去。”
冯敛臣能想象那个场景:“这不是给月仙总送话柄么?”
谭仕章嗤笑一声:“二叔公有五个孩子,倒是多子多福,她问要不干脆董事长给他来当。”
他家这位二叔公,冯敛臣其实还有印象,上回家宴的时候也在,席间听人闲聊,五个子女都过惯少爷小姐的生活,一个也不是读书的料,连个考上大学的都没有。
谭月仙趁此声明,希望谭氏子侄不要有高枕无忧的想法,将继承遗产视为理所当然的事。她还有几年就退休不假,届时不会恋权不放,但等她卸任后
(),不保证担子还是交给姓谭的人。
谭月仙的原话是,到时就和其他高管一样,按流程走竞聘,如果小辈一个出息的也没有,她还不如把集团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股份放在海外信托,大家只吃分红,还能多富两代。
这话指向性太强,首先就直指谭皓阳与谭仕章,在家族成员面前,显得不留情面。
谭仕章还在最后关头改了主意支持她,她是真的这样打算,还是只是那么一说?
冯敛臣沉吟,他垂眸看谭仕章,谭仕章在翻他的本子,后面多少还记了两句备忘。
他意识到冯敛臣的视线,抬起头瞥回一眼:“也不错,这么搞,以后任人唯贤,能者居之。集团想长久发展必然要变革的,淡化家族企业色彩,这也是个新的变革方向。”
冯敛臣语气有点宽慰:“其实话赶话,当着那么多人,她不这么说大概也很难下台。”
谭仕章笑道:“我不介意。我倒真心觉得,竞聘的玩法比较刺激。比起等别人送到手里,更保险的是自己主动去拿过来。”
冯敛臣也笑笑,谭仕章把钢笔压在笔记本上,一松手,海底世界那页又翻了回来。
冯敛臣意会,帮他压住后面写字的一页,除此之外,董事会还有其他任命。
通常,董事长和总裁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分开就任,视情况而定。
谭月仙就任董事长,但未同时兼任总裁,CEO一职由黄大钧暂代。
这是互相妥协的结果,黄大钧心情大概也很复杂——这是他看着从小长大的小丫头,他不能说视谭月仙如毒蛇猛兽,只是岁月荏苒,没发现什么时候,原来她倒成了个武则天了。
或许终究对女流之辈不放心,这位副董事长遂以高龄“返聘”,重新回到管理层坐镇。
只是这个“代”字,也表明他无久待之意,黄大钧会上表态,待到有合适的人选就放权。
如此一来,董事长和总裁就成了两头并重的局面。
谭月仙掌权,黄大钧制衡,大概会达到一个暂时的平衡。
而两人的共同点是都没剩几年退休,也都表达了该松手时就松手的想法,接下来自然要继续物色自认合适的接班人。
冯敛臣还在等请示,谭仕章看他:“没了。就这些,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