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江一眠拿出伏低做小的态度,主动把高脚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谭皓阳和冯敛臣并排站着,都没吭声,谁也没动手里的杯子。
付承像只笑面虎似的:“哎呀,二位这是不给面子呀。()”
谭皓阳嗤声:我?给他面子?一个前员工,照你的意思,跳了槽我还要拿他供起来?◎[(()”
男人就这么无情,他现在看江一眠的眼神简直像看什么脏东西似的。冯敛臣虽然没接话,其实在打量江一眠,对方微微低头,掩盖细微的表情,指甲抠在拳头里。
至于以前,谭二公子和这位夔龙少东家的冲突,有一部分是生意上的摩擦,还有部分原因其实难称光彩,导火索甚至是在夜店抢人,两个人言语冲突升级,还动拳头打了起来。
前段时间No。7代言人塌房,也是谭皓阳最煎熬的时候,两家集团本就不合,加上私怨,一连十天半个月,付承在自己的个人账号上阴阳怪气地内涵谭氏和谭皓阳,句句连讽带刺。
不是没有网友看出端倪,当时还戏称两家集团“真正高端的商战是在社交平台互怼”。
珠宝协会的秦主席往这边走来,冯敛臣清了清喉咙。
秦主席德高望重,是业界的老行尊,谭皓阳无缝换上一脸阳光灿烂的表情。付承转了个身,也面向对方,摆出后辈应有的态度,只是靠过来的时候,意味深长地低声问谭皓阳:
“你最近怎么没去过‘1978’,是戒色了,还是躲在家里喝奶?”
冯敛臣抽空瞥了眼谭皓阳,露出微微讶异的神色,似乎诧异他刚刚说身边没人是真的。
目光虽淡,却仿佛含了千言万语,谭皓阳憋了满肚子话,碍于场合只能咽回去。
只来得及趁秦主席没到跟前,偷偷骂了句:“操!”
宴会结束后,公司公车等在路边,小秘书坐在副驾,冯敛臣和谭皓阳在后排各据一方。
司机按各人住所的远近规划路线,小秘书最先下车。
到这时,冯敛臣才缓缓开口:“我觉得江一眠——”
谭皓阳扭头:“他怎么?”
冯敛臣低头看手机:“我不是看不起他——只是他一没什么资历,二对你好像也不太重要,付承干什么特地带他过来示威?就为了证明他们工作条件比我们好吗?未免奇怪吧。”
“奇怪也是他奇怪,你担心什么?”
“我倒是不担心。”冯敛臣说,“江一眠就算搞出什么事,至少应该和我们产品部无关。”
*
星之钥的产品部其实已经是个配合良好的团队,一年以来成长很快,团队成员之间分工明确,很少扯皮,效率至上,虽然No。7这个品牌遭遇种种问题,不能完全掩盖部门的亮点。
到了周末,谭仕章履约,跟冯敛臣一同前往薛家老宅。
约好的时间是下午,天公却不作美,早上开始窗外就下大雨,乌云压顶,雷声滚滚。
()红灯转绿,前面车辆缓缓挪动,雨刷拼命挥动,也只能看清五米之内。
“每到这个时候,”前面车流又堵了,冯敛臣把胳膊压在方向盘上,无奈叹了口气,“我都忍不住会想,到底什么时候能实现财富自由,再也不用工作?”
“实现财富自由,但是每天无所事事?不挺也空虚吗。”谭仕章说。
“只是不上班,还可以继续干点感兴趣的事。”冯敛臣说,“比如当个切割师傅。”
“学这个不用等财富自由。”谭仕章看看他,“工作室什么工具都有,你想学早说啊。”
冯敛臣笑了笑,前车挪动,他抬了点离合器跟上:“其实去年工作不顺那时候,我还真的考虑过后路,想着以后去干什么,要不之后不再打工了,自己出去单干。”
“你打算干什么?”谭仕章问。
“当个买手,珠宝商个体户,开个小店……都行。”
“幸好没折腾到你走人。”谭仕章说,“从各种意义上都损失大了。”
薛宅很有年头,据说足有百年历史,位于山腰中段,周围村屋环绕,尽是田园风光。
雨小了些,依然在下。谭仕章把伞撑开,和冯敛臣一起走到古朴的大门前,却敲不开门。
过了十分钟,才吱呀一声,打开门的是个女孩,木然地打量冯敛臣,和他身后的谭仕章。
这就是薛青平的女儿,冯敛臣认得她,尽量温和地问:“你还记得我吗?”
孩子十多岁大,盯着他不说话,瞳孔黑漆漆的。
冯敛臣又问:“你爸爸在不在家?”
女孩儿依然盯着他看,闭嘴不言,好在保姆及时找了过来,扶着她的肩膀,把客人让到客厅,拿毛巾沏茶,解释说薛先生在工作室忙活,太专注忘了时间。
干等半个小时,薛青平终于意识到时间,保姆重新过来,把冯敛臣他们请去。。
薛青平坐在工作台前,他的工作场所比谭仕章的更乱许多,像个大型杂货堆,把人和各种东西一起埋在里面,还连着水龙头。冯敛臣看见他把手泡在水里,雕刻一块透明石料。
薛青平拿拭布擦干,没避讳地递给他们看。
他尝试在一块水晶里雕刻观音像。
很显然,这是一位千手观音,角度经过精密的计算,虽然只是半成品,已能看出它的辉煌之处,观音的手臂经过多重折射,会在四面棱角同时显现,仿佛凭空多了几倍。
但薛青平说:“神韵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