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洲府城巍峨的城墙上,楚云沧临风而立。
天际暗沉如水,一如眼前的战局。
乌黑的云团不断积聚,沉沉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坠下来。阴沉的天光越晦暗,仿佛光明即将被黑暗吞噬。城门下,鼎沸的人声,似乎要穿透人的耳膜,为即将倾盆而下的暴雨摇旗呐喊。
为了防止流民四处作乱,府城关闭城门,不再放流民出城。
此刻,城门口聚集着成千上万的百姓,他们拖家带口,不顾即将到来的暴雨,吵吵嚷嚷着要出城,甚至有人不断冲击守卫,打算硬闯。
楚云沧目光微暗,东陵与南景即将爆战争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对于这些激愤的百姓,堵不如疏,否则越是阻拦,他们的恐慌情绪越是浓烈!
他抬手招来一名影卫,吩咐道:“放行吧!给附近各州府传令,提前做好准备,安置流民。”
一声令下,城门大开,如潮水般的人群冲出城门,向四面八方汹涌而去。
远处,一队车马一字排开,仿佛一把利剑,剖开汹涌的人潮,直直地向城门方向飞驰而来。
楚云沧目送着那队车马逆着人群穿过城门,向府城深处驶去,他有些疑惑是何人这样逆势而行,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影卫已经将一群孩子领到了他的面前。
这些就是散播谣言的罪魁祸?楚云沧目露惊讶,这群乞儿,大的十四五岁,小的只有三四岁,全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他沉声问道:“为何要散布那些谣言?”
其中那个最大的孩子将其余孩子护在身后,大着胆子道:“馒头,是为了馒头,有人给我们馒头让我们去跟别人说那些话。那馒头又白又软,我们一年都吃不上一回,他给了整整一大袋,够我们吃两三天。”
他从腰间脏兮兮的布袋子中掏出两个已经黄硬的馒头,将馒头端正地摆在地上,继而又有些不舍地向楚云沧的方向推了推:“就剩这两个了,我们都交给大人,求大人不要责罚我们!”
所有乞儿的眼睛都直直盯着地上的馒头,年纪小些的甚至忍不住咽口水。
楚云沧心情有些沉郁,坏人作恶的成本竟然如此之低,简直令人指!但究其根源,造成这一切的却是朝廷和官员的不作为。
他声音不由得缓和了几分:“你们年纪这么小,散播那些谣言,别人如何会信你们?”
那个最大的孩子微微有些得意道:“这有何难,那些百姓什么话都信……”他指了指那个最小的孩子:“有的人甚至连他说的话都信!”
“不过也有人开始是不信的,但只要我说我是新兵,因为害怕打仗,刚刚从兵营逃出来,那些人就会信了。”他语气一顿,急忙补充道:“这是给馒头那人教我的。”
流影让这些乞儿描述那人的长相,乞儿们七嘴八舌,说得各不相同,最后勉强画出一张所有人都认可的画像,但画像中的人长相极为普通,很难抓捕。若他这张脸已经易了容,这张画像便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楚云沧飞思索,孟皇后和几个皇子所图的是那个位置,应该不会这样祸乱东陵。在这背后推波助澜的,可能是黄岱背后的主子,亦或者是南景?
流影看了看那群乞儿,有些为难道:“主子,这些孩子该如何处理?要关进府衙地牢吗?”
听见这话,那些乞儿都吓得瑟瑟抖。
楚云沧看向这些面黄肌瘦的孩子,这些都是东陵的子民,东陵的皇室贵胄奢靡成风,凌驾于普通百姓之上,他们何曾正视这些子民的血泪?
他指了指那个最大的孩子道:“既然他说他是从军营逃出来的,就把他送到西南军驻地,交给谢大人处理吧!”
“至于其他的,府衙后院正好缺少杂役,就让他们去吧!”
乞儿们闻言倏然变色,那个最大的孩子却强自镇定地哄着其余的孩子,他捡起地上的馒头,在衣服上用力蹭了蹭,塞进最小的那个孩子手中。接着,露出一副决然赴死的表情,跟着一名影卫走了。
……
那支逆行的车队,正是静安侯府来接谢清漓的队伍。
队伍从盛京出后一路星夜兼程,历时大半个月终于抵达嘉洲府城,得知谢廷煜不在城内,便马不停蹄去了鹿鸣郡接人。
嘉洲战局紧张,张老爷和张夫人虽然十分不舍,还是红着眼眶将谢清漓送上了车。
当谢清漓的马车驶出嘉洲城门时,楚云沧和谢廷煜正在西南驻军的主帅营帐中,接见南景使臣。
一月之期未到,萧琰依旧下落不明,不知南景为何会突然派使臣前来。
楚云沧面色冷肃坐在主位上,思量着南景是来逼迫东陵交人,还是打算提前宣战?
几名南景使臣款步走进营帐,朝楚云沧恭敬行礼。
为的那名使臣率先开口道:“太子殿下,吾皇之前因为担心二殿下安危,误会了东陵,甚至为此生出这一系列事端,吾皇深感歉疚,特遣我等前来赔罪!”
帐内的东陵人闻言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南景这唱的是哪一出。
那使臣轻轻拍手,几只大箱子被抬进营帐内,后面还跟着一队穿着清凉的貌美女子。
那些女子款步走到各个箱子边,整齐划一地打开了所有的箱子,动作轻盈又妩媚。箱子里装满了各色金银珠宝,瞬间将帐内照得明亮了几分。
使臣指着那些珠宝和美女,朗声道:“这些都是吾皇的赔罪礼!这些箱子装的皆是我南景的奇珍异宝,而这些舞姬,身姿曼妙、舞技高,可以给太子殿下解解闷儿!”
楚云沧冷冷注视着南景使臣,沉声质问:“孤记得南景国书上清清楚楚写着,东陵若一个月内不能交出二皇子,南景便会踏平东陵!如今东陵并未交出二皇子,南景重兵仍在两国交界虎视眈眈。尔等却说这一切都是个误会?”
他声音陡然拔高,怒声道:“堂堂一国之君,说话却如同小儿戏言,竟敢戏耍我东陵至此,如何能忍!”
“唰”帐内的东陵将士纷纷拔出佩刀,怒视这群南景使臣。
南景使臣吓得纷纷跪地,传言东陵太子能力平平,性格优柔寡断,最为喜欢珠宝和美女,为何他起火来如此渗人?他们只想轻轻松松出个公差,不想就此魂断东陵!传言误人,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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