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敛面色平静,似乎不以为意。
仍旧执着灯,等他回答。
伙夫分明拿着刀,额头?却渗出细汗来?。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只要能拿到更多的银子,他那天聋闺女便能北上京城求药。耳聋好了,再也不会被小孩砸泥巴、扔烂菜叶,被戳着脑袋骂聋子。
“领命的不止我一个人。”
谢敛将灯递给他,只道:“与你的主子传信,拖延到寅时前。”
月将至天中,时辰已经不早了。
在谢敛的注视下,伙夫终于?松开刀,重新挂回腰间。他抹了一把脸,盯着谢敛片刻,点头?道:“少耍点花样?,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谢敛淡淡道:“合作而已。”
他没有多看伙夫一眼,重新拎起铁链,起身出了门。
但身后的伙夫,却缓缓松了口?气。
满地?月色流淌,檐下灯笼光影绰绰,照出女郎纤长静谧的影子。
谢敛不算意外,只是道:“不冷吗?”
听了他的话,女郎似乎才察觉到山风冰冷,蓦地?缩了缩单薄的肩头?,像是颤颤巍巍的花枝。
她将手缩进袖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便只朝着马车走去。
这驿站荒废已久,早已无法住人了。而宋矜惯来?体弱多病,春秋之际恐有咳疾,最不能见扬尘,倒不如干脆在马车中将就。
女郎小步小步跟着他,衣裾如水。
然后,他袖尾一沉。
谢敛回头?,果然是宋矜拽住了他的袖子。
他有些不解,问道:“怎么了?”
“你不吃饭吗?”女郎恍然未觉地?仰起脸,素净的脸很温和,只带着点疑惑,“我给你热好了,现在已经快到子时了,明早我们还?要去找蔡嬷嬷他们。”
谢敛这才有些意外。
他以为宋矜偷听了那些话,该想一些更复杂、也更不好的事情?。
在这样?的目光下,他哑然片刻。
竟觉有几分窘迫难堪,最终只是说道:“我忘了。”
女郎冷得面色有些泛白,低咳了好几声,语调一如既往地?温和,“先生的伤还?未好,先吃饭。吃过饭,我帮你换了药再做别的考量,如此?好不好?”
谢敛无法拒绝她。
他点了点头?,被她牵着袖子往后厨走去。
厨房点着灯。
饭菜果然在锅内温着,尚且散发着暖意。
女郎挽起袖子,给他端了饭菜。
她好像很困很冷,就坐在他旁边,撑着下巴打盹儿。
谢敛看了她片刻,起身去看了看灶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