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寂籁,墙檐上水珠滴落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虞迟脱力的蹲在地上。
‘呼……’陆时深粗重的喘息着,他后背紧贴着墙壁,面沉如水,手紧紧的捂住腹部。
虞迟闻声望去,从陆时深捂着小腹的指缝中看见了刺目的鲜红,霎时间,他连自己脑袋上和身体上的疼痛都抛到九霄云外,箭步冲了过去:“陆时深,他们动刀子了?我看看!”
“没、事……”陆时深咬牙哑语。
“去医院。”虞迟扶着他就要往巷子外走。
陆时深没动弹,他大喘了几口粗气:“等等,你让我歇会。”
虞迟不敢再扶着他乱动,怕碰到他的伤口,俩人就这么身体紧紧依偎着站在雨里,雨水、血水混杂,狼狈不堪。
须臾,陆时深终于动了动。
“好点了吗?”虞迟声音发紧。
谁知陆时深缓缓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晃了晃:“你钥匙落我车上了,我给你送过来。”
服了,都什么时候还有闲情说这些……
“先别说这个了,你还行吗?不能动的话,我打120吧。”虞迟单手撑着他准备往口袋里摸手机。
陆时深及时拉住他摸手机的手:“就刺进去了个小刀尖,指甲缝大点的伤口就打120,丢不丢人。我没事,用不着去医院。”……
简陋的客厅里,陆时深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他脱了上衣露出一身精练流畅的肌肉线条,腰腹的伤口已经被简单的处理过,白色的绷带在他的腰间缠绕了几圈。
“虽然说刀伤很浅,但你明天最好还是去一趟医院。”虞迟正低头给他受伤的拳头消毒擦药。
陆时深的拳头只是关节处破皮,没伤到骨头,他缩回手自己拿起桌上的绷带:“行了,我自己来。你先把自己收拾干净,处理好身上的伤。”
此刻的虞迟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挂彩,衣服不仅破了还沾了一身的污水,单从外表上看,比陆时深要狼狈不少。
“行,那你先休息会。”虞迟把棉签一并交给他,扭头进屋洗澡。
他身上一大片因被拳打脚踢形成的淤青,动作一大就会拉扯的肌肉生疼,看着吓人,但都是皮外伤不要紧,而且他也早就习惯了这种事。
那些高利贷公司,几乎每年总会有一两次派几个混混来打人要账,即使他每个月都有准时的还利息,对方仍然会不定期的出现。
这样做的原因,无非就是想让他们这些欠债的人心生恐惧,就更加拼了命的赚钱还债。
也不是没试过报警,可高利贷公司找的都是一些社会老流氓,滑溜的很,你今天报警,他们过几天就换一批人再来,而且下手比上一次更狠。
所以当那些混混出现在巷子里的时候,虞迟就很清楚今天无论怎样对方都会动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都用拳头说话。只是……
他没有想到这次会连累到旁人,甚至还动起了刀子。
虞迟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脑袋上撕裂的口子溢出血珠与水交融流向他的脖颈,他仰头迎着花洒,任由热水浇在自己脸颊上。
不能再长久的拖下去了,得快点解决高利贷公司的债务……
客厅里,陆时深张着双臂靠在沙发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听着房内隐约传来的水声陷入沉思……
巷子里的那几个男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人?看起来像是混迹街头的流氓。
虞迟又为什么会和那些流氓打起来呢?该不会是他又抢了谁的女朋友,所以才招来今晚的麻烦吧?
陆时深想想虞迟那张花枝招展、招蜂引蝶的脸蛋,觉得不无可能!
‘踏踏踏--’拖鞋趿地的声音靠近沙发,陆时深回头望去,见虞迟穿着短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
“你脑袋上的伤不能沾水吧?”陆时深下意识的提醒,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盯着虞迟那张脸,他的皮肤太白,显得嘴角上的青紫异常明显,就像是一幅漂亮的画被不小心滴了墨,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不洗臭烘烘的怎么睡觉?反正有两天伤口就能结痂了。”虞迟不在意的将腕间挂着的t恤和短裤丢过去,“我的衣服,你穿可能会小点,凑合一晚吧。”
“哦。”陆时深拿起衣服,指腹在t恤的边缘捻弄了几下,似乎在想着什么。
“你腰上有伤今晚就先别洗澡了,我在浴室里给你放了新毛巾,你打湿后随便……”话还未说完。
陆时深兀然插话问道:“你不会是真又抢了什么人的女朋友吧?”
“哈?”虞迟被他问的一愣,随即忍不住扶着沙发笑了起来,“是呀,这可怎么办呢?情债太多,才会三天两头的都被人追着打嘛。”
陆时深听出话里的调侃,知道从这人嘴里大概问不出实话,抓着衣服起身:“哼,信你个鬼!我睡哪里?”
虞迟还在止不住的笑,肩膀一耸一耸的指了指自己的房间。
夜深了,虞迟把自己的房间让给陆时深,自己去王女士的卧房将就一晚,他今天太累了,连皮肉上的疼痛都阻挡不了困意,很快就睡了过去。
然而隔壁房间的陆时深就没有那么好眠了,他躺在虞迟的床上辗转反侧,深吸一口气,觉得周围哪哪哪都是那个人的味道。
不是香水味,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好像是洗衣粉和沐浴露混杂在一起的味道,闻着很好闻,可他心里就是燥的慌。
陆时深在黑暗中睁着大眼睛,纳闷的想,记得以前自己也没有认床的毛病啊,怎么今晚就睡不着了?是床太软了?
他像条砧板上的鱼一样用力蹦跶了下身体,床板发出‘咯吱’声,这床垫比特么的地板还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