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你要同她离婚,她根本识不清你递她那份是离婚协议。她神志不清,以为那是她个仔和女的死亡通知,才死都不肯签字。”余回抬头,盯死简德明,“但后来她都好起来,你却连试多一次都不肯,就认定她一定不会签,所以擅自送她条死路。”
余回的话越讲就越听不出感情了:“横掂我贱命一条,活着或死了都没什么所谓。我来港市几年,就是为了送你一家,去地底陪她。”
“所以,从你到港市来,你的计划就开始——”黎耀文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我那么信你,你利用我!”
“你命是我救,我脸上条疤都是为你留,我对你有恩是真,又怎么可以算利用?”余回笑开,那条疤却不显一丝狰狞,只剩凄凉,“我为你做过的事都不算少,我们之间,至多算各取所需。不要把你自己讲得那么好,黎少。”
话讲至这里,他似乎不欲再多说,从口袋中掏出微型装置,拇指悬于一处按钮之上:“我在控制室装了炸弹,只要我稍稍一按,就‘嘭’——”
他故意将手势做得夸张:“整条船都炸晒,船上的人还有物,一个都不会留低。”
“你不要想骗我们!你哪来的炸药,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黎少,你知不知化学系除了可以为你制药之外,还可以试着搞出炸药?”余回晃晃手腕,“还多亏了你提供实验室给我。”
【作者有话说】
毁灭吧,曹丹世界。
“从此你欢乐就是我欢乐。”
不可一世的嚣张神情终于从黎耀文的脸上隐去。余回逼近一步,他便后撤一步,直至躲到黎婧姗身后去,带血的手抓花了她的衫:“你想怎么样?”
“黎少平日不是好威风,怎么现在就只知道躲在黎会长身后了?”余回不再靠近,站定,“你这么嚣张,有几分是自己的本事?”
他抬手,拍下船舱墙壁上内嵌的按钮,在应急舱开启的声音中开口:“这条船上只有三艘应急艇,都是单人规格,我借用一个,留低两个给你们。三个人,两个可以活住,都算我仁至义尽。”
“至于谁上船谁留低——”他在三人之间来回点了点,“你们自己的家事,我只是个旁人,不好插手。”
黎耀文双眼已红透,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却更无胆量要亲生父母用一条命换自己活下去。
他近乎已失去理智,说话间从腰间掏出把枪,对准余回扣下保险:“难道我就不可以让你死在这里,换我一家平安?”
余回面上看不出丝毫惧色:“那要考验黎少枪法,最好是可以一击毙命,让我再也没有反击的机会。不然你大可以试下,只要留我口气,引爆开关就一定会被按下去。我是没所谓大家一起去死,有你们一家三口作陪,我行得都不算孤单。”
黎耀文置于扳机的手指又不得不松开。犹豫之间,他抬头,于高处望住个人影,一时间面上惊喜交织,如同睇见转机:“你竟然都会来。”
余回未放在心上,只做是强弩之末玩出的无用花样。
直到熟悉声音从高一层甲板传来,徐徐飘至室外旋梯:“你们一家三个,余回只有一个,我不来,一对三,还有什么公平可讲啊?”
余回闻声终于蹙紧眉头,转身盯住正款款落楼来的向南珺:“你怎么能寻到这来?”
向南珺又一身宽松衣衫,及肩的发散开,海风吹到面上,满脸松弛。
他行至余回面前,向他伸出手。满意被人握进掌心,拉至身后,才开口:“我同你讲其实我什么都知,又不是同你讲笑。你忧心我,藏住话不对我讲,难道我就不可以因为同样忧心而瞒住你?礼尚往来啦,余生。”
余回紧锁的眉头依旧不肯松开:“你怎么能上船来?”
向南珺却说:“你忘了,港市除开黎耀文,梁天宁的名姓同样好用。上你条船,都不算什么大事,梁少的面子总要给。”
余回依旧追问:“你几时登的船?”
向南珺就对着他笑:“登船当然是在码头。你问的这算什么问题。”
对,都开出港口了还怎么登船。向南珺水性不好,身上又一片干爽,总不能是渡水跟在船后偷偷上来。
况且他都说是梁天宁帮忙,自己问的都是什么问题。
真是昏了头。
余回从一旁三人身上匆匆扫过一眼,黎耀文衫上的血迹半干,装点出一片狼藉。
而后他收回视线,镇定面色似裂出被向南珺睇穿罪行的不安,转而问道:“我是问,你都听到看到几多?”
“当然是所有。开船之后,你做的每件事、讲的每句话,所有。”向南珺的语气里有几分刻意的委屈,“你明知有你在场,我眼里根本睇不到其他,你是不是明知故问啊,男朋友?”
余回一怔,没有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称谓做任何反驳。
向南珺笑得更开,继续讲:“有人内敛太过,当面不好意思同我讲,所以要特意揾个背住我的场合,同第三个人讲‘好好好好中意我’。但不紧要,我都好好哄,知你心意喇,这次就原谅你,但是下次要亲口讲,我才会放过你。”
俏皮话讲完,他正色道:“余回,不知你有无听人讲过,一生只爱一个人,是痴情;只爱一个屡次拒绝你的人,是贱格。我不愿自领这个称号,听落去就算不至于是骂,但也都不像在夸。可我每次想起你,却还是忍不住动这样心思。
“我都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同我讲,爱同恨一样深刻,都到了极致的地步,无非都是‘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