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瓷瓶里插的是月季,从暮春迈入盛夏,竟是这么长时间。
等王闻清唠叨完后,顾渊峙笑着问他:“师兄怎么不穿鞋?”
谢仞遥听了他的话,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是赤足。
除了鞋,他身上虽然被施了净身诀,但衣裳还是通天海地那件染血的衣裳。
“伤口不能见水,”顾渊峙将怀里轻软衣裳递给谢仞遥,“师兄凑合一下,先换件衣裳吧。”
“换完来下面大厅吃饭,”王闻清嘱咐道,“这几天位置可不好抢。”
等衣裳换好,推门出去后,谢仞遥才真正明白王闻清话里位置不好抢的意思。
他们住的这里是个客栈,可一般的客栈不同,这客栈进来便是个四四方方的院子,一楼吃饭,二楼便是谢仞遥这一层,用来住人。
此时谢仞遥站在二楼栏杆处往下看,只见院子里都摆了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
冲天的喧嚣声从院子里掀起来,挤得小二都把餐盘高高地举过头顶,圆滑地嚷嚷着:“让让,劳烦您让让唉”
谢仞遥看了一会儿,没在院子里见到落琼宗的一行人,就要扶着栏杆往一楼走。
他身上都是伤,走不快。谢仞遥慢吞吞地走着,没走多长时间,就看见顾渊峙提着一个食盒,从尽头的楼梯处走了上来。
“下面人太多,师兄身上有伤,下去万一碰着,”顾渊峙几步来到他身边,笑道,“我给师兄端上来吃。”
他视线在谢仞遥脸上转了两圈,谢仞遥脸色还有些白,但换上了他给的空青色的大衫,在阳光下瞧着柔软得厉害。
顾渊峙猜得不错,谢仞遥很衬这样的青,腕子搭在栏杆上,是让人忍不住留下痕迹的白。
稍稍往楼下一瞥,顾渊峙就看见已经有不少人将视线投向了二楼。
不动声色地贴着里侧走,果真谢仞遥就朝他迎了过来,消失在了那些窥探目光里。
将所有心思按捺下来,顾渊峙眉眼垂着,模样无害:“我们先进去吧。师弟和师妹嚷着上来看师兄,师尊说你刚醒不让打扰,让他们好好修炼,明日再说。”
“你背上不是也有伤?”谢仞遥伸手去接他手里的食盒,“我记得挺严重的。”
顾渊峙面不改色地躲过了他伸来的手,闻言便朝他笑了笑,轻声道:“以前受惯了,好得快,没什么的。”
谢仞遥听他这么说,不但没有安心,反而觉得他更可怜了。
特别是晚上入睡时,他看到了顾渊峙背上的伤。
中衣从他背上脱下来的那刻,已经沾满了血。
“我给你涂吧。”谢仞遥在床里侧见他动作艰难,放下了手中的话本。
两人在通天海地相互扶持了这么长日子,涂药这事谢仞遥还是干得来的。
他接过顾渊峙手中的药膏,顾渊峙坐在床沿边,背对着墙,谢仞遥就跪在了他身后的床上。
修者用灵力入道,求成仙得长生不老,可终究肉体凡胎,这类外伤,还是要老老实实地涂药膏,缠绷带。
无非是涂的药膏是修者用的,好一些罢了。
“已经委屈师兄和我住一间房了,”顾渊峙腰背挺了挺,“还要麻烦师兄给我涂药。”
谢仞遥垂眸看过去,顾渊峙穿上衣裳只是显得比同龄人高大些,脱掉后却能看见他身上结实流畅的肌肉。
这么一挺腰收背,尽管后背有伤,可看着也让人赏心悦目。
独属于少年人的充满力量,强壮而结实,含着不可小觑爆发力的肌背。
谢仞遥看他这样子,却拍了拍他肩膀:“你挺这么直干什么?伤口都裂了。”
他身上大多是内伤,外面不过是擦伤,都不敢这么玩。
顾渊峙听话地泄了力。
谢仞遥将他后背上的绷带一点点拆开,过了一会儿后,突然问道:“你知道外面为什么这么多人吗?”
人多到房间都没,只能让他和顾渊峙挤一个房间。
这个顾渊峙知道:“是钟鼎宗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要开始了。”
谢仞遥回想了一下他这几天了解到的五大陆的知识,有些奇怪:“钟鼎宗不是在青霭大陆?”
这世上五片大陆,青霭正好与他们现在在的怀山相对,中间还隔着一个落琼宗所在的悬钟大陆。
青霭大陆的宗门收徒,怎么说怀山大陆也不会这么热闹。
“钟鼎宗是‘一山一寺带三宗’里的宗门,修真界五大宗门之一,每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自然是万众瞩目,”顾渊峙耐心地给谢仞遥解释,背上落下的手力度轻柔,指尖温凉,让他卸下的力又绷了起来,“以往怀山不会这么热闹,因为要参加收徒大典,出了青霭大陆外,其他四片大陆的人都要亲自赶往青霭。”
谢仞遥指尖挑着药膏,一点点地给他上药,顾渊峙伤口似乎有些发炎肿胀,皮肉发热,但声音低沉温和:“这届收徒大典,是钟鼎宗亲自派了内门弟子来挑人,不用亲自去钟鼎宗,参加的人多了,自然热闹。”
还有一点便是,怀山大陆最顶尖的宗门,虽然也在“一山一寺带三宗”里,却占的是那个“寺”。
怀山大陆定禅寺。
进寺庙是为佛修,修炼之路比之平常修者的辛苦可谓是凄苦,只进去需剃度这一项,就不知劝退了多少想得道的少年少女。
成仙成佛不知道能不能成,头发没了那可是永远没了。
“而且听说这次钟鼎宗派来怀山负责收徒大典事宜的,是钟鼎宗宗主亲传,首席弟子玉川子。”顾渊峙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