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青年狼狈而又漂亮,唐清如喜欢漂亮鲜活的人,语气就更温和了些:“可你在慌。”
“有什么事请直说,别和我打哑谜,”谢仞遥掀了掀眼皮,“我没什么心情在这和你讨论慌不慌。”
唐清如还是温温柔柔地笑着:“洼地中央的人是素月宗宗主,我也是素月宗宗主。镇子是她的幻境,这里是我的幻境。我邀请你来,确实是有事相求。”
“但我比她有诚意,”唐清如伸出手,掐了一个诀,道,“你师尊是王闻清?当年落琼宗的宗主令,他拜托我保管。我最后不甚让宗主令到了她手上,到底辜负了你师尊,如今旧友不敢称,权算作我和你师尊相识一场。这事办完,你自然也会拿到宗主令。”
“若没灭世之祸,我见了你还应当给礼呢,”唐清如笑了笑,“但现在我不过残魂一抹,你就当我是半个长辈罢。”
她掐过诀,谢仞遥只觉体内识海一动,下一瞬灵力便充满了十二经脉。
指尖一动,储物戒里的灵药就到了谢仞遥手上。
谢仞遥看了会儿手中的灵药,片刻过后,弯腰给唐清如行了一个晚辈礼:“请问前辈有什么交代?”
他衣裳撕得破破烂烂,大多给顾渊峙去擦了伤,发也凌乱,站在四处漏风的小木屋里,礼却行得端正,眉眼清润盈盈,瞧着风骨不让屋外白雪皑皑,让人喜欢。
唐清如笑了:“我把你师尊的宗主令弄丢了,你就这么信我?”
谢仞遥诚实道:“我不信你,我信我师尊。”
唐清如怔了一下,哈哈大笑道:“谁能想王闻清会有你这样的弟子!”
谢仞遥在她的大笑声温和道:“但一切要等我师弟伤好了。”
“好,那我过几日来接你们,”唐清如收了笑,善解人意道,“再给你展示一下我的诚意。“
她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顾渊峙:“别慌了,他已经醒了。”
不再理会愣在那里的谢仞遥,唐清如笑着出了木屋,下一瞬,她整个人消失不见,与风雪融为了一体。
顾渊峙从唐清如说完他醒后,心中便是一惊悸,就觉得完了。
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要睁眼,片刻后,顾渊峙睁开眼,一瞬就撞进了谢仞遥眼中。
他师兄离他很近,就蹲在他身前,身形单薄,一张脸被冻得没什么血色。
但此时眼尾是红的。
谢仞遥就这么看着他,长长的寂静后,开口道:“什么时候醒的?”
顾渊峙被他这一眼看得心碎成了千万片,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哄谢仞遥,闻言老实道:“你给我捏手腕的时候。”
谢仞遥只觉得脑中嗡嗡一片,他对顾渊峙的担心,对他醒不过来的恐惧,对他伤口恶化而自己没药的无措与愧疚,哽得他说不上来话。
谢仞遥良久后,闭了闭眼,才问了下一句:“怎么不告诉我?”
顾渊峙沉默。谢仞遥看着他,眼中没有泪,眼尾却红得厉害:“现在就说,想到什么说什么。”
顾渊峙不敢再遮掩,道:“我怕我醒过来,你就不会离我这么近了。”
谢仞遥笑了:“这么多年不见,我都不知道你阿谀奉承的本事长了许多。”
“二十年前怀山大陆,那夜的事,你知道了对吗?”顾渊峙看着他,微微垂下眼,“我知道你送我离开的原因,我都知道,你的思量和苦心,我都能想明白。我后来也都想明白了,又哪里会怨恨你。”
然而,然而。
“可是师兄,”顾渊峙道,“没有办法,我对你心思龌龊。”
屋外朔风吹雪,长寒未消,顾渊峙看着他:“我醒来见你为我做这些事……我…我哪里舍得你为我做这些事?但你做了,我心里又不知道如何欢喜。我当时怕一睁眼,就忍不住想亲你,我从二十年前就想亲你了。”
“我怕吓到你。我不愿意做让你害怕的事……”
顾渊峙说完这些话,看着一动不动的谢仞遥,心才反应过来似的凉了下来。
他想碰一碰谢仞遥,手伸出去一寸又收了回来。
他真是睡糊涂了,顾渊峙道:“你别怕,等出了秘境我就走……”
下一瞬,顾渊峙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他唇上印上了一处柔软。
谢仞遥伸手,勾着他的下巴,让他微微仰头,俯身亲了上去。
他身影纤长,落进顾渊峙怀中,像掉进去的一只蝶,发轻巧地撒了他半身,但唇瓣柔软。
顾渊峙倚的屋子是假的,屋外大雪纷纷,北风紧催是假的。他所处所感,不过是依幻境而生,天崩地裂都作不得数。
只谢仞遥,在这方不可信的世界里,给了他一个真真切切的吻,任长风万里。
厮磨
这个吻很轻很柔,谢仞遥冰凉指尖勾着顾渊峙下巴,用自己的唇轻轻碰了碰顾渊峙的唇,随即离开。
他离得这么近,顾渊峙仰头与他对视,能清清楚楚看见他垂眸时轻颤的纤浓眼睫。
这是一个带着垂怜意味的姿势,谢仞遥低下头来,用自己来回答他刚才的那些话。
不过一个呼吸的纠缠,谢仞遥就稍稍往后,发从他身上离开,轻声道:“说得这么可怜,亲了,还想要什么?”
谢仞遥亲上他的那瞬,顾渊峙只觉得一阵酥麻从脊椎直冲头顶,直炸得他头皮发麻。
谢仞遥没有等来顾渊峙的回答,顾渊峙极黑的瞳孔盯着他,喉头滚动了一下。下一瞬,谢仞遥的手腕就被他握住了。
顾渊峙一拉,将他重新带进自己怀中,伸出手臂扣着他的腰,就又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