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知道他是白礼,我知道他肯定经历了很多才走到这一步。
我当然有很多想问他的,这十二年里我的问题只多不少。
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他在干什么,每时每刻都想告诉他其实我不想跟他分手,我想知道他如果知道我身上发生的事,会不会原谅我。
我总想着他去了哪儿。分手以后我不敢问老师,只是在学校里再也没见过他。我想问他有没有像我这样伤心,会不会像我一样永远放不下,是不是像我这样记得我俩偷偷牵在一起的手,有没有像我一样总是梦见他,到了新的环境里会不会也看着身旁的空旷发呆,总觉得身边还是该有一个他的位置。
会想起十六七岁的时候,有个体育成绩第一的混小子会在平时跑圈的时候心甘情愿地陪他跑最后一个吗?
会想起那时候,有个碰巧在游戏厅的小混账帮他打了一架吗?
有多恨我?
想到我曾经请他吃的饭偷偷塞到他桌兜里的糖,他会原谅一些我亲自捅向他的刀吗?
白礼现在给了我机会问。
虽然现在我能问了,可我也不想问了。
问他干什么呢,我只会让他难受一辈子。
于是我摇摇头。
“没有什么了。”我说。
白礼没有说话。
我听见他又吸了一口气,他好像又要哭了。
“别哭,”我笑起来,回头对他说,“说多少遍了,你就当我活该。”
“走吧,白礼。”
“别来看我。”
白礼没回答我。
沉默很久,他说:“你不会一个人走的。”
或许是重病让我脑子钝钝的,我没听出这句话的不对劲。
我只听见白礼还是哭了,在我身后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我没回头看他。
他把我送回病房,然后就走了出去。
我听见门口传来他的抽噎声,哎,他也不走远点儿再哭。
陈哥坐在病房里,也红着眼睛看我。
一个两个的都这样。
我拉着陈森,跟他说对不起。我说认识开始我就欠你,除了帮你打了几架也没帮你做过什么。
陈森就哭着骂我说没有的事儿,说我对他很好。
可我没钱吶,不知道靠他接济了我多少。
我得了癌症,没那么多钱治病,也是陈哥帮我弄的筹款。
我说我死了,你记得把筹款都退掉,都还给人家。
陈哥说好。
我开始疼了,又开始有些上不来气。我有些困了,于是我戴上了氧气面罩。
我感觉出我可能这一睡就睁不开眼了。原来要死的时候,人真的感觉得到的。
我说陈哥,你明早叫殡仪馆的来吧。
他明白了什么,又红了眼睛。
他点点头,跟我说,好。
我拿起手机。
幸好白礼之前给我电话的时候,我偷偷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