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清忍了好几下才没把煎蛋贴顾子梧脸上,他一只手被他在桌子底下抓着,抽都抽不出来,他舀了一勺粥吃掉,面不改色道:“顾先生,我下一秒还在,下下一秒也还在,我一整天都会在,我以后也都在,你可以放开我的手让我好好吃个饭了。”
顾子梧吃得比较快,早就吃完在那侧坐着看人吃饭,虽然他俩是什么没羞没臊的事都干过了,但他还是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一样,被喜欢的人认可后,完全不会遮掩自己因爱而生的“傻气”,欢喜地拉着人家的手依依不舍,把人看毛了也不知道。
听到唐云清的话,他很郑重地说道:“你的手还没拆线,我喂你。”
唐云清连忙加快了吃饭速度。
顾子梧把碗洗完后便回房间补觉,顺带强行拉上了唐云清。在房间门口,他亲了好几下人,又确认了一遍:“你确定不一起睡吗?你下周才上班,今天你是休息的。”
刚大言不惭地说要努力试试的唐云清,此时实在不好拒绝顾子梧的“邀请”,他看了眼客厅想转移视线,但是这人火热的目光像是有追踪功能,无论看哪里,都逃不出他的视网。
唐云清转回头,好笑地看了眼顾子梧,抬步往房间里走:“你一个人补觉会更好睡。”
顾子梧跟在后面,关上房间门,把窗帘拉了就往床上躺,被子一拉手一举,向唐云清招了招,愉悦的神色说出的却是凶凶的话:“别废话,来。”
这样孩子气的顾子梧很可爱,唐云清有些被感染,也钻进被子,凶凶地说:“来就来。”于是他跟着顾子梧又睡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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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周多,唐云清去顾子梧工作的医院拆线,上次匆匆忙忙地来,匆匆忙忙地走,他都没有好好看过顾子梧的工作地方,这家老医院古朴雅致的环境让他很安适,他脚步放缓,左右看看,不疾不徐地在医院走着。
唐云清没有跟顾子梧说他今天会来,他找医生拆了线,拿了点药,去前台问护士:“你好,请问顾子梧医生是哪个办公室?”
前台的护士都认得唐云清,上次顾医生那魂不守舍守着这人的模样简直深入人心,她们脑海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观点:
——这个人,绝对是顾医生的至交!还是过命的那种!
一个护士回答:“顾医生是神经内科的,在三楼左侧第三间办公室,有门牌。”
另一个护士点头:“对,三楼荣誉墙最左侧的就是他。”
唐云清思索了下该接什么话,看着护士们骄傲的眼神,他含笑道:“他很厉害。”
一个护士说:“不仅厉害,还帅。”
又一个护士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唐云清:“你是他好兄弟,肯定知道顾医生家里那位吧?什么工作啊?”
唐云清本来听到“好兄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后又听到“家里那位”,不知为何,忽然脑子里回荡着四个字——偷鸡摸狗。
唐云清咳了一声:“……好像是在银行工作。”
“嚯,那顾医生的私房钱有得藏了。”一个护士打趣道。
旁边的护士拿胳膊怼了一下她:“人家又不是搞刑侦的,人家是理财的,贤内助你懂不懂?”
刚打趣的护士恍然大悟:“懂了懂了。”
唐云清:“……”
唐云清赶紧跟她们打了招呼就往三楼溜去,手中装药的塑料袋仓促间在前台桌前乱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他已经在护士面前消失。
办公室门紧闭,顾子梧不在,唐云清便在走廊的长木椅上坐下,把药袋往旁边一放,静静地等人回来,他摸着木椅,忽然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他坐在青色石椅上晃着腿,充满期待地等一个男孩子。
“云清?”
唐云清闻声转头,神色还有点迷茫,仿佛在想着什么事情没从里面出来,他呆呆地看着身着白大褂的顾子梧从走廊远处徐徐走来,长长的衣摆将他颀长的身躯显得更加英挺。
唐云清此刻生出一种时空重迭的即视感——当年他最后见到的男孩子,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站在小小云清面前,高的不像话,那个男孩子和现在的顾子梧,分明是没有变化的,一样的白色,一样的耀眼。
顾子梧坐在唐云清身侧,脸刚凑近点,他就猛然惊醒,他以为这人要在这里和他亲近,赶紧伸手摇了下顾子梧的腿提醒:“你等下,走廊。”
顾子梧轻笑:“我只是看你在想什么。”
“……出神了,”唐云清说,“我今天来拆线,然后看看你。”
顾子梧拿起唐云清的药袋,起身去开办公室门,说道:“亏了,你应该先告诉我你要来拆线,我去偶遇你,然后你看我这件事放到明天。”
唐云清跟在顾子梧后面,听见他这完美的算盘,忍笑道:“怎么像我不愿意来似的。”
唐云清进了办公室,好奇地看着四周,门内左侧一条长沙发,一个玻璃茶几,墙角一个书柜,一个落地衣架,衣架旁一扇大木窗,木窗前两张对拼的办公桌,其中一张空着。
唐云清问:“你办公室还有其他同事吗?”
顾子梧把药袋往桌子一放,摁了两下洗手消毒液搓着,说道:“嗯,后来改行了,这个就先空着。”
顾子梧打开木窗,走过来把唐云清按坐在沙发上,撩开他的衣袖看伤口情况,他虽不是留疤体质,但这些伤口都不是擦伤导致的,他当时也下了狠手,留疤是肯定的,顾子梧看着他左手臂内侧又多加了几条伤痕,语气冷硬:“易炜的伤,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