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仪缓慢地直起身,随手将那注射完的针管扔落在地面。“啪嗒”一声,砸在瓷砖质地的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
他冷眼注视着祈云的脸,葱白的指尖划过对方单薄的眼皮,面容上的潮红淡去,在祈云失去意识之前,重新恢复平常。
“你太不听话了。”陷入昏沉的最后一秒,祈云听见姜仪的低喃:“早这样乖一点,不好吗?”
而他后知后觉,闭上眼的时刻,才终于想起,姜仪的发·情期,根本不在这个时候。
姜仪当然胜券在握。
从踏进这间屋子,没有立马扭头离开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不可能全身而退。
是祈云慌了神,无论装的怎样不在意,都到底心软,做不到干脆利落地割舍。
是他自己犯蠢犯贱,所以才会落进这样漏洞百出的圈套。毫无悬念的一场博弈,而祈云面对姜仪,输得一败涂地。
再次睁开眼,天色已经全然暗下。窗外漆黑一片,窗帘虚虚拉起来,透过缝隙,祈云看见,夜幕没有月亮。
兴许是注射药剂的后遗症,祈云嗓子干得发疼,如同含着石头沙砾,硌的他光是发出沙哑的气音,都需要耗费许多气力。
他动了动手腕,靠着床静坐少时,直到体力稍稍恢复,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房间不算小,东西却很少,显出几分空荡。
简单扫视完毕,祈云很快得出他从未来过这里的结论。比起住人的地方,更像是临时买下的房子,没有半点生活气,空气里弥漫着没完全散完的封闭气味,不太好闻。
房门没有锁,轻轻一按,门便被推开去。客厅开着灯,祈云肩膀抵着墙,身上没什么力气,借着这样的力,才没有让自己狼狈地倒下。
他捏了捏指节,稳住身形,视线追随光源而去,落在姜仪盘坐在沙发上的背影。
察觉到身后的注视,姜仪稍稍眯了下眼,很快扭过头去,同祈云对视。
“你醒啦?”他笑了一下,声音清软,那对偏圆的眼眸倒映着灯光,因为笑而弯下去,极具欺骗性地,显得柔和。
仿佛这只是个平常的午后,而他们之间出现的问题,产生的矛盾,和说出口的伤人话语,统统只是祈云睡着时做的一场梦。
“你饿不饿?”姜仪站起身,朝祈云的方向走去。他穿着柔软的睡袍,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香,头发没有吹干,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完澡:“我叫了外卖,有粥。”
如果真的只是梦,祈云想,那一切多美好。
姜仪的忽冷忽热,欺骗和隐瞒,刻薄和伤害,都只是他梦境中无端的臆想。梦醒了,伤害就会不复存在,他还是能像从前一样,毫无保留地去爱。
可发麻的手脚,干痛的喉咙和陌生的阴暗环境。赤裸裸的现实,无一不在明晃晃地昭示,他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
“姜仪。”祈云终于开了口,他嗓子发哑,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刀割般生疼:“你在干什么?”
姜仪充耳不闻:“……再不吃就冷了,我去给你温一下。”
祈云有点站不住,光是说话,就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药剂的后劲太强,姜仪下手的时候,压根没有半点收着。
他喘了口气,才缓慢地摇了下头,说:“我的手机呢。”
“关机了。”姜仪无谓地笑了下,语气轻哄:“我帮你收起来充电。”
“还给我,”祈云没有动,站在原地,很平淡的语调,“我有事。”
“有什么事?”姜仪敛起笑意,抬起手,有点用力地揉了下祈云被拆去纱布的柔软肌肤,腺体·没有完全恢复,泛着吓人的红肿。
他眸子褪去伪装的和善,戏谑的讥讽从裂缝中钻出来,轻而易举地让祈云感到刺痛:“指望那个王清越来救你吗?你都这样了,祈云。”
姜仪眯了下眼,在看见祈云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时,很是快意地笑出了声。
他心满意足地笑起来,轻声说:“你的易感期还没过吧,他一个alpha,能帮你什么?”
“但是我可以。”他松开手,仿佛祈云是什么足够心爱的玩具,有点幼稚地强调:“只有我可以,你听见了吗,祈云。”
◇“锁。”
祈云喉结用力滚了滚,尖锐的疼痛牵扯着神经。他下意识地耸起肩,好半天,才忍过那阵难捱,咬着唇壁,硬生生将声音憋回去,没让自己表现得太过狼狈。
他双唇紧抿,脑子也乱哄哄的。不争的事实摆在他面前,但是祈云不敢相信。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大概都没有办法坦然接受。
姜仪的意思太明显了,祈云垂在身侧的手松了紧,紧了松,直到掌心被指尖戳出凹陷的痕印,才堪堪抬起头,神色维持着冷静:“报个平安。”
他的退让来得太快,反倒让姜仪措手不及起来。祈云蓄了点力气,重新站直身子,稍稍向后退了一步,拉开同对方的距离。
他等了一会儿,见姜仪没动作,才动了干涩的唇,像是微自己的话解释:“我和他约好了,一直联系不上我,他会报警。”
这倒是句真话,毕竟王清越不是没有干过这种事情。
他比祈云大两岁,所以即便性格称不上成熟,却总自认为祈云是需要自己照顾的那个。
还在上大学那会儿,祈云总是忙的连轴转,最夸张的一次,连着三天没有合过眼。
那阵结束之后,没有多余的力气回到宿舍,硬是躺在旅馆里,睡了整整一天。
恰巧王清越有急事要找,怎么都联系不上对方,他找遍了祈云可能去的地方,最后脑子一热,直接打给了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