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之故,可不是因着太后之故么?
本想不欲与卢渊计较,他却在立后之后,仍跳出来指点其礼法不全,引得冯诞十分气恼。(注3)
一时也没办法,便想着去敲打卢氏的姻亲好友一番。
却因此勘破了一层隐秘的联系,至尊屡次秘诏张彝,郭祚,崔光等人。
冯诞忽的就联想到每次方山祭拜后,至尊总要小憩。
是否并非小憩,而是去见什么人呢?
拓跋丕来冯府道贺,顺便找老友冯熙下棋。
冯熙自上一回心生退意后,便一直称病,赋闲家中。
久而久之,竟真的病了。
拓跋丕见老友病容,不复当年美姿貌,心中亦有“花有重开,鬓不再绿”的惋惜之感。
于是先说一个好消息,叫他开心一下。
至尊有旨:君主不应将丈人视作臣子,可许冯熙今后入朝不拜,上书不臣。(注4)
冯熙听后自然恭敬请辞,非但如此,还要劝拓跋丕:“如今是至尊的天下了。”
拓跋丕一时怔忪,颇有恍如隔世之感。不觉苦笑:“是啊,太后已逝,如今的天下是至尊的天下了。”
“可咱们这些老东西,总不能都去死吧。”
冯熙听他言语里有不忿之意,还想说些什么宽慰的话,搜肠刮肚却都寻不到一句合适的。
暗自埋怨自己少时不读书,如今只能笨嘴拙舌。
拓跋宏既设东宫,方于宣文堂预备家宴。(注5)
宴四庙子孙,亲与之齿,用家人礼。
席上只余近亲宗室,尤以拓跋宏的诸皇弟为至贵,三娘自然寻不到拓跋丕。
原本这样的宴会上,她应从善如流的向大家表示帝后同心。
她非不愿而是不能。
旧派助她登位,陛下却迫她在尽得利益的新派面前表态。
他分明是算计她,且赌她忍气吞声。
三娘看着元宏这一张丰神俊朗的脸,恍惚间想起了与他初见。
那是在洛阳花影之下,他正穿过月洞门,缓缓而来。带着满面春风,对她说:“你就是长华?”
三娘仍保持笑意,举杯仍呼众人以王爵而非亲称。
六王拓跋勰不禁挑了下眉,眼神从乃兄的面上轻描淡写的划过。
拓跋宏并未明示,只是慢慢移开了眼。
拓跋勰会意,正打算开口。却叫幼弟拓跋详抢了先。
还好他没坏事,元勰默默松了一口气。跟在元详后头,同道了声:“多谢皇后。”
是皇后,而非阿嫂。
拓跋勰知道真正的阿嫂另有其人。
她尚在宫中时,常举集会,他亦会收到邀请。
他还记得初晓其人,是在阿兄的书室里。阿兄新婚燕尔,正是情热。
许是出来的太急,竟错系了女子的腰带,其间旖旎,不难想象。
他默默观察众人,余者皆佯装不知,唯独冯诞脸上一阵蹙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