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黎的动作让刚坐进车的人也微微一愣,但很快他往一侧挪了挪,给她让出了更大的空间。
车内寂静,躺在他的大腿上,陈黎都可以听到自己闷重的心跳声。独属于他的气息围绕着陈黎,她缓缓闭上了眼。
她昨夜一夜未睡,在酒店睁眼到天亮。
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侧颜,林子峰眼眸放柔,将她脱下的西装外套扯过,给她盖在身上。再把手搭在她的肩头,轻柔拍了拍。然后对着司机说:
“走吧。”
这一觉,陈黎睡得并不安稳,如同她的忐忑不安的青春时期一般。
那几年,她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得安稳的,因为随时就可能传来男人粗鄙不堪的谩骂声殴打声,随后就是女人的啜泣尖叫声。
这样的动静,起初邻居们听到还会深夜起床出来劝劝,再到后面连灯都懒得开一个。
陈黎梦到了她初三那年。
她懦弱又倔强的母亲在外头催账的人又一次上门后,果断在一夜选择了反锁了家门。她躲债出逃的父亲深夜回家,发现进不了家门,他一直敲啊敲,敲不开便叫,陈黎没睡她躲在被窝里,心跳如鼓。
因为她知道,只要她父亲进门,一顿暴打会毫无犹豫落在她母亲身上。她母亲明明知道锁门的后果,也做了。
深夜男人的声音如同魔咒,一声声敲打着陈黎的脑子。
从叫她母亲的名字,再到叫她的。
连邻居都被这动静吵醒了。
最后深夜,她的母亲大概是气急了,打开了门就和高大的男人撕打在一起。160不到的弱小女人和180的强壮男人,不出意外撕打变成了单方面的殴打。
寒冬深夜,她母亲哀鸣的哭声,还有她弟弟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啜泣声。
陈黎穿了一身秋衣打开房门下楼,看着院子里的场景,还有那些来劝架的邻居。她心里只有麻木,她穿过邻居,走到她健壮的父亲面前,径直双膝跪地。
她抬手抓住了她父亲的手,眼里只有平静:“我求你了,你走吧,不要再打了。”
怒气上头已经失去理智的男人面目狰狞,陈黎这一跪也让他暂时停住了动作。但在怒气正盛的男人看来,他的女儿也要赶他出门。
“啪。”
一个巴掌拍下,落在了陈黎的下巴和侧颈处。
“哎呦,要死啊,怎么能打孩子啊。”
邻居们涌来,把身型高大的男人拉扯开。一个女邻居过来扶起陈黎。“疼不疼啊,你爸这个混蛋,怎么能对你动手呢?”
冰冷的膝盖,生疼的脸颊。
陈黎长到这么大,那是她父亲第一次对她动手。
陈黎从小的记忆中,她父亲对她却一直宠溺,从不打她,甚至连骂她一句都舍不得。但这样的人却可以长期殴打妻子,沉溺赌博。
真的像个精神分裂的人。
陈黎对她父亲爱过也恨过,到后来,真的只有麻木。
那一夜,极其的混乱。陈黎只记得火辣辣的侧脸还有第二天去上学时同学们的指指点点,那一夜吵醒的不只是陈黎,还有住在她家附近的同龄人。而那一年,陈展被他爸接到了闻城读书,萧义因为读书不好留级去了其他学校,陈黎只剩下了自己。
陈黎也在那时候坚定了自己的决定,她要离开小镇,离开县城,离开这个令人窒息人人都知道她的不堪的地方。她想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