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不在乎闻亦长成什么样,也可以是一点不介意闻亦长成什么样。
闻勤生在尽可能地给这个人自由。
盛星河眼睛逐渐泛红,那些闻亦的至暗时刻,自己都没有在他身边,回来后又做了那么多伤害他的事。
吸了吸鼻子,他问:“你是什么时候想明白的?”
闻亦眼神奇异地看着他,半晌后才回答:“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
盛星河:“那是什么时候?”
闻亦:“用你那把模型枪自杀的时候。”
人活着的时候,会被各种各样的事物分散注意力。唯有将死之时,前尘旧事骤然明朗,横竖撇捺笔笔清晰。
闻亦的一生都被虚无主义裹挟,只有在真的要“无”的时候,突然灵光闪现般顿悟。
在那之前,闻亦确实没有多大生的欲望,但是因为闻勤生临死前的遗愿,不得不斩断对死的向往。那一刻实在撑不住了,他想,算了。
生与死,也是一步之遥。
在濒死之时发现生机,发现闻勤生那些隐藏得极深,无法说出口,不可能说出口,只能靠他自己了悟的爱。
从那以后,他就不再想着死的事了。
盛星河停下脚步看着他,脸色惨白,眼中是噤若寒蝉的惨痛。
他当时看到闻亦拿着那把模型枪,以为他是要杀自己,怎么都没想到他是打算自杀。心痛又后怕,他也跟着闻亦死了一回。
万箭穿心。
他张了张嘴:“我……”
对不起说了太多次,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闻亦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压低声音凑近他说:“你当时怎么想的?用枪,你变态起来真的,我都刮目相看。”
盛星河知道他是故意开玩笑,宽慰自己,可眼泪还是一颗一颗往下掉个不停。
闻亦:“……”
他用单手抱箱子,无语地腾出一只手给盛星河擦泪,说:“你他妈真是……怎么这么能哭啊?盛黛玉!”
盛星河眼泪还是不停掉落。
闻亦:“你这么爱哭可怎么办?以后要边哭边干我吗?我怕我会萎。”
盛星河是真的后怕,惊痛的感觉挥之不去,甚至连闻亦话里故意泄露的暧昧信息都没注意到。
闻亦都有点无语了,往前走,继续刚才的话题:“曾经我以为,他们恨我。可现在我知道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箱子,里面的物件碰出丁零碎响,他说:“原来是有一点爱的。”
一点也行,只要有,就行了。
盛星河嗯了一声,声音很囔,说:“永远有人爱你。”
哪怕那些爱并不纯粹。
他顿了顿又说:“还有人,永远爱你。”
人影渐长,白昼渐短。